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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我和某琳的编年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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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13:56: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997年冬,一部关于一条大船的外国电影风靡家乡小城,来年春天依然风头不减。彼时初中二年级的我酷得一塌糊涂,本能排斥所有的过分炒作行为。然而在某个春日的下午,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同学借来“Let’s Talk About Love”一听。  
首先的感觉是封面上的女人熊猫妆好夸张。不过一反西方女人常态,倒生着一双细巧的薄唇,唇间贝齿若隐若现,与棕色的眼眸一同欲言又止。  
放入walkman,快进至那首传说中的歌,顺耳倒是顺耳,可也不过只是顺耳嘛,果然是炒作的结果,老娘就是理智。  
不满14岁的我高傲得紧。  
过完14岁生日,我升入初三,那个秋天莫名其妙地开始想念这张唱片,想念那个大眼睛薄嘴唇的女人。再次借来“Let’s Talk About Love”,成为每天晚上入睡前的必修课。直到今天,我一闭上眼睛,还能看见那间夜色笼罩下的小卧室,感觉到那张软软的小床,听见那陈年佳酿一般的声音,在父母加班或出差的夜晚,这声音让我一贯空旷冷清的家温馨起来。  
1998年冬,我进入中考总复习阶段,开始辗转于各个亲戚家中。1999年1月,自小代替父母照顾我的外婆因病逝世,我臂间缠着黑纱在学校继续独来独往。新上任的班主任试图找我谈话,跟我煽情,我很不配合。从那时起,摆酷、好强便是我的本性,我不是不允许自己哭,我只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哭。班主任在我耳边讲大道理,我吊儿郎当地站着。突然,她有点失望地问我:你在唱歌?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确实咬着牙在哼哼,哼的是最近一直陪我入睡的歌。我想对她说反正我有吃有穿学习好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家大人都不要求别的,可是没说出来。  
班主任忧心忡忡地离去,我在寒风中咬着牙继续哼唱。不过这个背景音乐一点都没有妨碍我的复习。那个冬天,它像一床温柔的毯子在冰天雪地中包住了我,溶化了我所有的愤怒、委屈和忧伤,只剩下无比平静的心和无比冷静的头脑。  
没过多久,一同学送给我新鲜出炉的“S’il Suffisait D’aimer”,春节前我又收藏了“These Are The Special Times”和“Let’s Talk About Love”终于,14岁的我变得如同婴儿,再也离不开自己的security blanket。  
渐渐地,我开始有笑容。1999年仲春中考冲刺阶段,我常在午饭后和朋友去校小卖部买冰淇淋,我总是选淡紫色香草味的。我看着干净的湛蓝的天空对朋友说,知道我为什么只吃这一种吗?因为我觉得这种最像她了。我朋友不以为然地说,别看你现在这么喜欢,等你上高中了,一定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不服气地要跟她打赌,她欣然接受,我们还立字为据,可是她高中去了另一所学校,字据也早已丢失,可是这个赌显然是我赢了,虽然赌注是什么我早就忘了。  
听着“Falling into You”我走入中考考场,成功留在本校升入高中部,正式进入青春叛逆期。我开始鄙视自己初中时的生活方式,不愿再为适应应试教育而卖命。彼时我对她的成长经历已经进行过个案研究,跃跃欲试想要效仿,于是给自己选择了一条路:美术。显然我是全无专业基础的,但是,随着“The Colour of My Love”和“D’eux”纳入收藏,这如融化冰雪的阳光一般的歌声不允许我对自己、对生活心存任何的怀疑!  
2000年,她说要暂别歌坛两年。我承诺,当她回来,要让她看见一个不一样的我,不再平凡的我,就像小小年纪便已不平凡的她。  
我干了很多事,我周末学画,素描和水粉;我买了本厚厚的《大学法语简明教程》和5盒磁带,没有老师,不要老师,我关上房门自己硬啃。我每天忙着做梦和继续收集她的唱片,我拜托国外的亲戚给我寄回My Story My Dream,我上课没时间听讲,下课没时间写作业。  

2002年春,当表妹把她的复出大碟“A New Day”买来送给我,我早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回归应试教育的正轨,中规中矩地备战高考已久。  
2002年秋,我带着我的security blanket去了北京,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开始了大学生活。依然高傲而且自闭,终日缩在我温柔的毯子里盘算怎样考得比别人好,倒也自得其乐。人家都说我是一座冰山,一靠近就感到寒气逼人。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冷,我有溶化冰雪的阳光呢。  
2003年春,一场名曰非典的瘟疫袭来,学校封校,北京封城,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我也乱了方寸,再也无心守着课本,破天荒地打电话回家诉苦。封校前一天我出去囤积零食,居然在学校附近的超市看到“One Heart”,这下子哪怕把我封在宿舍里都无所谓了。  
溶化冰雪的阳光当然能驱散非典的阴霾。我继续研究怎样比别人考得好,也一如既往地确实比别人考得好,顺便还干掉了4门选修课,大家都说我是非典最大的赢家。  
2004、2005这两年极为戏剧地让我从专职书呆子变成了兼职卖唱的歌女,基本不参加学生活动的我由此成为系艺术团独唱演员,综合测评一路飙升。平生第一次,我靠着模仿某女歌星,莫名其妙地在某个圈子里号称“中国的某某某”。我不高兴,表面上,我说没见过出名还顶着别人的名字;私下里,我希望即使要顶别人的名字,也应该是她的名字。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看着下面极给面子的老师同学,和那些用别人的名字称呼我的外宾,我不知道这是离她近了还是远了。  
2006年考完研,顿时生活轻松起来,于是和朋友们去KTV成了我生活中一个重要的内容。据同学评价,基本上有我参加的K歌活动可算是王菲专场演唱会,甚至还有一批人坚持认为我长得像王菲。王菲我是喜欢的,2004年某国家部委来校提前招聘,我没被录取,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阴影,某晚独自疾行于校园,突然听到广播里王菲的歌,一个人在暮色中呆站了许久。就这样,我20岁开始听王菲,同时也开始面不改色地说脏话,一度把寝室同学吓得不轻,但随后全寝室都开始一起骂。  
生活本身就是残酷的,我没有权利向它要求什么,甚至没有权利试图用逻辑和常理去理解它,我只要置身事外地看着就好。所以,逆境中,我劝自己说:别难过,别难过,没原因,有结果;顺境中,我又问自己:什么时候,谁答应过,天亮会否定所有黑夜?希望幻灭时,我为自己解释: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大功告成时,我又警告自己:心花怒放,却开到荼靡。  
就这样,我以为,我已经理智得心如止水,如结了冰的死水了,不料,研一一个冬日的中午,我弄到了“Pour Toi”。  
当天下午的公共课我没有去,因为我觉得我好不容易结了冰的心又好像溶成了一汪温热的泪水,满满地溢在胸中,一不小心就会洒出来。  
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Pour Toi”是最能唱到我心碎的一张唱片。17岁的少女声,隐约有一丝变声期的沙哑,精心设置的歌词向世人宣告着一个少女简简单单的倔强和坚强。22岁的我早就自以为心如铁石,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我们不顾一切不计后果,但是意外地,她的不顾一切和不计后果丝毫没有让我感到不屑,反而把我铁石一般的心暂时性地溶化了。那天,我翘课端坐于电脑前,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不可救药的铁石心肠。  
研二,终于听到她要来中国的消息,然而我却被派出国进修,从2007年11月到2008年4月底。我收拾好朋友刚送给我的For Keeps和Belong,收拾行李走出亚洲,去了传说中的埃及。在那里,我必须完成自己的硕士论文,并收集两个科研项目的资料。我和同学们上天,入地,钻山,打洞,我对她们说,报应哪,我们上辈子一定参与焚书坑儒了。可是,无论是开罗大学女生城,还是金字塔大街上的计程车内;无论是解放广场的咖啡馆里,还是卢克索的旅游巴士里,甚至开罗市郊的民居小巷中,都有The Power of Love, Because You Loved Me, A New Day Has Come此起彼伏。焦头烂额之际,我发现,她把北京演唱会定在了4月13日,而使馆教育处给我定下的回国班机是4月20日。我照常逛书店跑图书馆联系学者,只是滔滔尼罗河水,载不动,那许多愁。  
得知她13日的北京演唱会取消,我在拜访作家的路上平静地向同学吹嘘:  
“主要是因为吧,我不在吧,她开个演唱会也没意思不是……”  
2008年6月底,我成功骗到了硕士学位。两个月后,听说她拿了名誉博士。我暗笑,还是你行,果然比我快。  
2008年7月底,我注册北京奥运会合同口译员。12年前她为奥运会唱过主题曲,现在,我终于和她一样,也能用自己的专业为堂堂奥运会服务了。  
2008年9月,我参加工作。北京的秋日,阳光依然灿烂。我带着耳机,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在上班的路上,想起一个朋友在博客上很忧伤地问:“能不能让我遇到一个像太阳一样永远给我带来温暖的人呢?”我庆幸自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自以为参透人生之后,我一度只爱阴雨天,cynical到无以复加。可是每当某种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再阴霾的天幕也会露出一角晴空,再cynical的我也不能不为之动容。大晴天里只有阳光简简单单地照耀,没有淅沥小雨的俏皮,没有雾霭朦胧的浪漫,也没有暴风雪的激昂壮阔,然而对于阳光来说,极致的质朴本身就是极致的博大和深邃,它浑然天成,不需要任何媚俗的粉饰和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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