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仙来居伴奏网

 找回用户名密码
 註@冊
查看: 1511|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转贴] 那个风声鹤唳的春天 [复制链接]

Rank: 7Rank: 7Rank: 7

UID
264651
帖子
6378
主题
4865
金币
5531
激情
2154
积分
6199
注册时间
2008-6-12
最后登录
2013-2-2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0-9-2 15:18:0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又是四月飞絮,我的思绪也随之变得飘散、感伤,禁不住陷入对母亲的深深怀想之中。
    新世纪的头一年,我准备从温暖湿润的南方远赴干燥寒冷的北京,寻找自己未卜的前程。临行前一夜,母亲不顾我劝阻,硬塞了一大编织袋的行李,其中既有冬天的毛衣毛裤,也有治头痛肚泄的药瓶——她怕我病倒在陌生的北京,她怕我冻僵在寒冷的北京。
    父母亲非得去车站送我。父亲的絮叨让我心乱,母亲的沉默让我心痛。长途客车启动的那一刻,母亲把兜里所有的零用钱都掏了出来,大概几十元,从车窗外面强行塞进我手里。她说:“这可以让你在北京多熬几天哩!”
    但我在北京一口气坚持了3年。2003年春节过后,父母亲来北京看我,顺带也参观一下这个他们一辈子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地方。但万分不凑巧的是,这一年3月份北京开始爆发非典,到4月份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不久,王歧山来北京上任,所有捂着的盖子被掀开,每天感染非典的病人数量开始在报纸上公开。父母亲哪里都去不了,只能每天呆在家里。他们每天最重要的活动,就是下午三点去小区报摊上买回一张当天的《北京晚报》,然后用笔抄下来那上面刊登着的当天感染非典人数和死亡人数,进行仔细对比分析。
    因为我从事的是记者工作,所以常常还要戴着口罩出去采访。对父母亲来说,那恐怕是他们一生中最恐怖的日子。他们从早到晚担忧——出门采访的小儿子会不会也感染上这种要命的传染病、会不会也变成报纸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之一!他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用白醋蒸熏房间,让我换洗口罩,给我灌板蓝根冲剂,叮嘱我回家就洗手……
    母亲甚至一度强硬地让我辞掉工作,跟他们一起先回湖南老家避避再说。但她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那时我们已经出不了北京了;即使回到家也得马上会被隔离。我们都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北京病人”。
    那时,正是春色萌动的季节。路边的柳树抽出了茂盛的新枝,鲜花四处盛开,北京城飘满了杨树和柳树的飞絮。我们三人却成天呆在京郊一处闷热的出租屋内,共度了一个漫长而恐怖的春天。记忆如此之深刻,以至于以后每年的春天,我看到遍地似锦的繁花和四处飘散的飞絮,都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报纸上感染非典的人数,从每天上百人减少到数十人,最后到了几个人。恐怖的日子慢慢过去了。父母亲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地启程回家。回去后一个多月,就在电话里听说母亲病了——她脸色发白、腿上用手指一按一个凹坑。但家人刚开始瞒着我,我也没太在意。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父亲才告诉我,母亲得的是白血病。当时我正在宁波采访,工作一完后便连忙跑回湖南老家看望母亲。母亲正在医院住院,经过几次化疗后的她显得虚弱不堪。这时,我才回想起来,有一次我们去爬长城,平时身体一直不错的母亲,那天才爬了一半就全身虚汗、脸色惨白。
    全家分析母亲得病的原因,觉得最大可能是几年前种植蘑菇的经历。我家原来住在本市繁华的资江桥头,1985年左右,ZF为了修路进行搬迁,给了可怜的每平米几块钱的安置费,把我们甩到了荒郊野岭的边避之地。因为建房,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父母亲只得想尽办法赚钱还债。做了一辈子国家干部的他们,却在退休时干起了繁重的农家活,先后养过蝎子、种过蘑菇、喂过猪。其中,培育蘑菇种子时,要在炉子中长时间加热进行高温熏蒸,会产生大量有害的气体。开炉时,母亲要下到里面去取出一袋袋的蘑菇种子,因此常常被这种高温、有害的气体熏蒸,身体免疫力自然难免受到损伤。
后来家里喂猪时,母亲常常要到附近池塘里去扯水葫芦做猪食。我曾听邻居说过,有一次母亲一不小心滑进了池塘之中,池水迅速淹没了她,幸亏周围有人把她拉了起来,才躲过了一劫……
    从家里回到北京不到一个月,家里又打来电话,说母亲病危,让我马上回家准备丧事,我又急匆匆坐上飞机赶回家中。但母亲显示出强悍的生命力,我回到家呆了一周,病危的母亲仍在拼尽全力和守候多日的死神进行抗争。她顽强的生命使我陷入了尴尬之中——我的假期快完了,单位已经在催促,我不知道是继续等待下去还是先回北京述职?
    母亲最终成全了我!在我决定准备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她停止了呼吸。当时正是深夜,我还在睡梦中,父亲惊慌的呼叫声把我拽醒。后来听隔壁一个男孩说,那天深夜,他从外面上夜班回来,明明还看见母亲在家门口徘徊。他叫母亲,母亲未应。我想,这应该是母亲的魂魄,因为她不甘心就此离去!
    而在来北京之前,她特意照了一张标准的半身相,想不到回去后就派上了用场——它成为了母亲的遗相。这是母亲的先鉴之明,真是造化弄人?
    在湖南省邵阳市渡头桥张家岭,有一座坟茔遍布的荒山,母亲既安身于此。2008年2月14日,我和父亲又来到了这里。这天正好是情人节,但我觉得我和母亲之间更有割不断的情愫。转眼已经4年过去了,母亲坟上的野草长了又烧、烧了又长。在拜祭母亲时,我在想,能不能在她的坟头放一部手机?想她的时候,就能拔通它,让母亲听听我的声音。
    母亲姓肖名秉云,如果在世,今年已经七十有余。按老家风俗,一般人死后入土3年要立石碑。但父亲却执意不从,他说要等我结婚生子,再把孙子孙女的名字一起刻到母亲的碑上去。死者在等候生者,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循环。
    这座荒山是我们张家专有的坟山,我的老爷爷、爷爷、奶奶、伯父也都葬在这里。“一座荒山,满目亲人!”总有一天,我和父亲来到这里以后,也会变成一堆坟茔,再也下不去了。
    母亲,你等着我!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註@冊


联系微信QQ:5087708 Email:5087708@qq.com
本站所有资源均来自网友上传分享,仅供试听,若有侵犯到您的权益,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