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仙来居伴奏网

 找回用户名密码
 註@冊
楼主: peacelife3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转贴] 我一定要找到你》(全)作者:云中君 言情 [复制链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11
发表于 2006-2-10 11:17:18 |只看该作者
10.两万里寻找ROSE(二)


  九江没有飞机场。我坐火车到南昌,从南昌坐飞机到武汉,又从武汉坐飞机到兰州。从兰州到嘉

峪关没有短程飞机,只有委屈屁股坐火车。


  这里的风物与江南江北都不同,连天空的颜色都要深一些,云要白一些,连人说话的声音都要响

亮粗豪一些。


  我坐上火车,离开兰州。火车在黄河边上走,一路向西。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在一个叫河口的

地方轰轰烈烈地过了黄河,到了我非常向往的地方。


  据说,从地理上讲,过了黄河就是书上所谓的河西了,河西走廊就是这里开始。地势出奇地平坦,

绿树成林,天地空阔,浅草与平林,远远望去,就如一条绿色丝带。


  火车过乌鞘岭,一眼望去,那就是武威平原。车过此岭,是一千多里的河西走廊的真正开始。我

坐着火车,没有一人能接上话,这里的语言近似外语一样。


  火车过武威、张掖、高台、祁连山到酒泉。


  嘉峪关与酒泉相距40公里。我决定首先去看一看嘉峪关,这是长城的最终点,是不是我生命的

最终点呢?或者是我生命与灵魂再生呢?


  我不想再坐火车,整天关在一列移动的笼子里,考虑到徒步旅行,不过我的聪明让我不想做如此

蠢事,现代人毕竟是现代人,为什么要抛弃好好的现代化工具不用,与肉体和时间过不去。


  我在酒泉市看了半天,没有吃米饭,全是吃面,这里的面风味独特,不是江南人常吃的那种细腻,

从饮食里都能感觉到西北人粗豪的生活。


  酒泉城市的建设实在没有什么好恭维的,不过西北的风情人物,让我还是觉得新奇。


  我用信用卡到当地建设银行取两万元,次日才拿到。我不会骑马,这里有马和骆驼买,不然我能

亲身领略" 俊马秋风冀北" 的感受。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家名叫" 西北狼" 摩托车行吸引了我,

对,就是这东西了。


  我于是进来选摩托车。选了一个上午,看中了HONDA的赛车,是合资产品,日本人可恨,可

车子实在恨不起来。


  车行老板问:" 买车做什么用?" 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我说:" 骑它到嘉峪关,看敦煌酒泉到敦煌,看看阳关,再乱转一转,就折价退了。" " 你是职

业旅行家?" " 我不是,临时的。" 成交后,老板很热情地请我吃中饭。他说:" 老弟,我看你的样

子不是西北人。如果你要旅行,听听我的一些建议。你这是新车,我可以打包票,半年内不会出问题,

合资产品就是合资产品,比全部国产的总就是好一点。其次是遇到狼怎么办?考虑了没有?三是油与

饮用水,还有干粮。四是防风沙。所以说,一辆车还远远不够。" 我听了他的话,知道他可能是一个

走江湖的行家,就虚心请教。饭后,他开了一张单子。写有佩刀一把,汽油多少升,饮用水多少升,

饼干与罐头多少,防风沙眼镜,防风打火机,防寒羽绒衣,雨衣,手电,常用药物与常用工具等,并

告诉我刀什么店子的最好,油与水携带多少最合理等等。


  我对他万分感谢,拿着单子,骑上铁骑,转了一个多小时,成果是车的后座上放满了各种东西。

我把车开到" 西北狼" 摩托车店,让老板看看。老板一一检查,说差不多了,送给我一副车架,放在

车后,一边能放一大桶汽油,一边能放一大桶饮用水。


  晚上,他让我住在他的店里,给我讲许多走西北的事,非常有趣,这对我走进并走出大西北提供

了间接经验。


  天一亮,老板娘做了面给我吃。七时零七分,我与老板在店门口告别。


  我一跨上铁骑,有点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出门远行,何况又是在数十里看不到人烟的西北平

原上。


  车一出酒泉,我的西北之行开始了。


  前方的路是大概是甘新公路,一条长在戈壁上的路。刚离开酒泉还可见公路两旁长得疏疏落落的

树,一个多小时后,路边只有一些小草朵,两边是无边的沙碛,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头

牲畜,连鸟都不来。远处可以分辨地球圆形的表面。我加大油门,铁骑发出阵闷响,一道轻烟,向着

无边无际的寂寥天地冲去。


  真是如入无人之境。风沙渐渐大了,我戴上防沙眼镜。耳边只有风声。好远处才见一辆车,路过

一些小镇模样的地方,才看见隐隐的象人的小点在动。从酒泉到嘉峪关的路还不能算是真正的荒原,

一个多小时,嘉峪关在望了。天有些阴,我驱车靠近嘉峪关,没有多少人。我停了车,买了门票,进

了关口。我在入口处打听到,近日没有电视台来这里拍摄过。


  这里除了高高的沙丘,只有孤零零的这一道雄关了和山上蜿蜒的长城。


  我拨了ROSE的手机,没有信号,拨到公司,也没有信号,这里与世隔绝了。现代人一到这里,

心理上早成了半个古人。


  我一人走在城上,黑云重重地逼下,风很急,天上的黑云翻动,风沙织成一张疏疏的网,把一切

都罩在其中。


  我的精神飞动,仿佛这座关口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其他人可视同草芥。


  想起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此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古人俯仰天地的心境。天穹之下,我是多么渺

小,多么孤独。


  离开家乡的小城,为了追寻ROSE,到苏州,到扬州,到庐山,最后竟到了这里。我来做什么?

来看什么?她在什么地方?我孤独得可以胜任一个伟大的现代哲学家了。


  于是,我爬到嘉峪关长城的最高处,向着旷野荒原大声朗诵中国台湾最伟大的一位诗人的诗篇:

在长城上我迎万里悲风立散发宛如昨日昨日漫天的烽烟不论这是不是历史的峰顶我必须登临为了证实

太阳西沉不是一种否定为了证实在嘉峪关上吟诵的诗句千年之后,会不会传到山海关口………………

………………


  诗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能听懂。旷古的孤独化作泪水在我的眼中流了出来。剧痛与狂喜都不

能让我流泪,悲怆却让我泪水盈盈。泪水沾着细细的风沙,用食指一擦,触摸感到泪水与沙尘混合成

的涩。


  我来这里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证实对昨日的否定?我不就是借助着这座关口,来窥视我生命这座

关口里里外外么?在精神苍凉的极峰,可以俯瞰生存意义的一切本相。


  我在关上整整徬徨了两个小时。等我走下关口的时候,太阳从云层中杀出一条光明的路,我沉郁

的心,也渐渐地开朗了。


  我在关下问了路,从嘉峪关到敦煌有公路与铁路,铁路要转车,坐汽车要走四百余公里。我决定

用摩托车轮来丈量这数百公里的路。


  一条漫长的公路,平平地穿越戈壁滩。车少,行人几乎没有。车开得很快,大概每小时八十公里,

估计到敦煌差不多是下午六时多。下午五点,天就快黑了,前后看不到车和人,连一只归鸟都没有。


  我有些害怕。风声很大,我好象听到风声中夹杂一些声音,想到的是狼的嗥叫声。我加大车速,

打开车灯,半个小时后,天完全黑了,我感到有些冷,加上羽绒衣。喝点水,吃点饼干,继续上路。


  我看不清哪是公路,哪是沙碛,有的地方路与非路没有多大区别,只是称作路的地方平一点,颜

色黑一点,不是路的地方石头大一点,沙碛多一点,颜色黄一点。


  路虽然直,但是不太平坦,天太黑,我不敢开得太快,而风声中似乎夹杂着狼嗥的声音,让我又

不得不开快一些。


  车灯很亮,也只能在前方打开几米长的光明之路。我怕狼群突袭,警惕地把锋利的佩刀插在胸前,

便于随时拔出。


  我不时地注视着公路的两边,看见前面远处有一个亮点,是红色的,不是绿色,绿光那可是狼的

眼睛。我警惕地把车开近一点,看清了,有一堆火在烧,有火应当有人,这种近于本能的感悟让我暗

暗感到高兴。


  借着火兴映照的范围,那是一处断墙,可能是西北常见的古堡的遗址。如果真有人在,那我该是

多么高兴。庄子说的" 空谷足音" ,真是深入灵魂的觉悟。荒原人迹,此时是多么令我欣慰。


  我把车放慢,向那一堆火开去,并有时准备拿出佩刀,以备不测。


  大概二十多米远,前方有声音了:" 喂,你是赶路的么?" 我听清了是人声,立即放了心,我分

辨出一个人倚在断墙上,身旁有一个大背包。他斜戴着牧民常戴的那种帽子,吸着烟,因为他的上方

有一点小火星。我说:" 是的,到敦煌去,你呢?" " 我从敦煌过来。" 说话的象是一个中年男人的

声音,看样子也是一位徒步旅行的人。大西北荒野要么不遇到人,一遇到人就是奇人。我觉得此人来

历不凡,好奇与求伴的心让我停了车。我过来问:" 你就在这里过一晚?" " 你是不是想让我住宾馆?

" " 有的话,我应当请你。" 我笑着说," 你怕么?" " 习惯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知道到敦煌

还有多远,路上说不定会遇到狼群;如果与他谈得来,不如与他在这里过夜算了,与他聊聊天也好。

我说:" 你是职业旅行家吧?" 他往沙地上一拧烟头说:" 谈不上职业,喜欢一个人在天底下散步。

" 这话我喜爱听,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一定不是一个俗人,更不会是歹徒,因为歹徒都是没有文化

的。有文化的做坏事,至少是搞诈骗,轻松不费力,不会明抢。我估计他不会抢我的钱与车,更不会

要我命。


  我心虚地问:" 我一个人走夜路,有点怕狼,能不能一起过夜?" 他伸出一只手说:" 老弟,过

来吧,两人过夜,比一个人是好一些。" 我从摩托车后拿出水与饼干,向他走过去。他示意我坐下,

我就坐下了。我把水与饼干给他吃,他摆摆手说:" 吃了,谢谢。" 我问:" 荒野上,你怎么会一个

人走呢?" 我看清了他,长长的头发,褐色的脸,有一个耳环,有一部令人我们这些奶油青年羡慕得

要死的络腮胡须。脚上的靴子,因为走的路太远,都变了形。手的骨骼粗大有力,满是风霜过的粗纹。


  他穿的衣服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没有一点式样,全是粗布披在身上,青的红的,看过《双旗

镇刀客》这部电影么?他很有" 一刀先" 的" 酷" 。这才是真正的酷。现在的城中小男孩,什么染发,

什么新时装,都是仿制洋人cool的赝品。


  他的酷却是地道的民族化的,具体地说西北的,如果选男子汉,我会认为他是西北最酷的男子。


  我一子就喜欢他了。他问:" 我正要问你呢?你为什么一个人走在荒野上呢?" 火光映在他的脸

上,满面豪气,一个真正用旅行表现生命的独行侠的模样。


  我当然不能一开口就说我是为了寻找一个女孩才来的,这可能会让他觉得我疏远和可笑,或许还

会让他看不起我。我说我是来旅游的,把路估计短了,天黑前没有赶到敦煌。


  他递给我一小瓶子说:" 老弟,喝一口酒吧。" 我没有酒量,但这个时候我是不好拒绝的,接着

喝了一口,度数可能太高,下喉的时候,辣得厉害,象刀刺一样,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笑了说:

" 你看来烟酒不沾。" 我很吃惊,就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抽烟呢?"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说:" 你看

看,你的食指没有一点黄褐色,抽几天的烟的人就会有烟熏的痕迹。" 我佩服他的观察力,开始自由

地聊天。我问:" 大哥,你能告诉我你的大名么?" 他说:" 天涯相逢,明日各奔东西,别让我留名

了,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大名人。如果余纯顺没死,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他,对吧?" 我点头说:" 是的

是的,如果他没有死,我一定会把你当成他,不过,我看了他的照片,他的气质没有你好,你更有艺

术家的气质。" 谁听了好话不高兴了?人在荒野上也还是人。他笑了说:" 谢谢。" " 大哥,还是报

出大名吧,让我日后能记起你,因为我们在空荡荡的大西北相遇是不容易的。" 他喝一口酒说:" 承

你称我为大哥,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吧,马建。" 我一听立即觉得耳熟," 骑马的马,建设的建?" "

没错。" " 那我知道你了,我记得87年《XX文学》1-2合订本上有你一篇轰动中国的小说,是

写西藏的,作者是不是你?" 他有些吃惊地说:" 是么?你竟然还记得?看来我还是有些名气嘛。"

我说:" 87年,我还在读初中,学校图书馆有这期刊物,我看了你的小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

样写,与我们课文中的小说一点也不一样。我看后觉得人的生命就象动物,爱情高尚又低贱。我觉得

你的小说与众不同。于是我就记住了你。" 他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浓烟说:" 想不到大西

北还遇到十多年前的文学知音了。" 我说:" 我记得那期杂志前面有编辑部的话,好象鼓起文学的翅

膀什么的。" 我知道马建会写也会侃,手放进口袋里,悄悄地按下采访机的录音功能,我不能带着这

玩意走上万里,一点用途都不派上。


  他说:" 不是,那一个标题我太记得了,是更自由地展开文学的翅膀。可笑的是,到了第三期,

因为我的小说,这个很娇的翅膀就折了,好多人写文章批评我,甚至人身攻击。有人说这种文学不清

理,马建之后还会有猪建牛建,把我的姓当动物,他们也不想一想共产主义理论的老祖宗马克思在中

国也姓马。因为发了我那一篇小说,好象连杂志社的主编都下台了。中国文学一次极好的机遇错过了。

我从那以后,明白了中国正统文学是垃圾,看看当时各大杂志上发表的什么玩意就同意我的话;至少

是精神鸦片。我不再写西藏的小说了。为了换钱,我写过几本色情小说和武侠小说,一般是不署名的,

书商给了我一笔路费。" 我很欣赏他这种说话的口气,我说:" 从此中国少了一个世界一流的作家。

" 他说:" 现在文学气氛又好了,可作家们都太爱钱爱名了,当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在这

种氛围下,真正能写好的人并不多。——我人与笔都老了。" 我天真地问:" 马大哥,你写的都是真

的么?西藏人是不是把老婆的尸体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砍碎喂给秃鹫吃?" 他笑而不语。我又问:" 你

写兄弟两人把米玛翻过来,从她的屁股上下刀,刀顺着大腿把肉一直把拉到脚底,再把肉切细,直到

一条腿变成骨头,这是真的么?你小说中说你当时还照了相,真有照片么?" 他说:" 老弟,你怎么

还有些学生腔?告诉你吧,小说不完全是真实的,但不会全是假的,全是假的我写不出来。照片当然

有,不一定是米玛。我是看过天葬的。" " 你看了后有什么感想?" " 别把自己太当人,人就是动物。

人死了与动物死了没有两样,把人砍碎天葬,与人死后放进炉膛里燃烧一样,只是我们没有机会看到

烧人是什么样子。从环保角度与生态角度来说,天葬最科学,合符自然法则。人生前吃动物,吃植物,

死后应当让动物吃,肥沃植物。" " 对,你说得很有道理。你一定看透了生死与爱情。马大哥,你能

说说,你为什么离开自己爱人与孩子,一个人到荒原中来呢?" 他抽着烟,没有说。我说:" 马哥,

你还是说说吧,反正晚上太长,说说话,时间过得快。" 他吐了一点烟渣,看了看我,说:" 你想知

道这么多做什么?" 我说:" 你的人生经验很丰富,我想从你这里吸收一些经验。你是小说家,你的

故事一定很多,如果你不说,明天我们又分手了,那我会后悔几年的。" 他说好吧,反正晚上时间多。

他倒底是小说家,说起自己的事就象述说一篇小说似的。


  他说,十多年前,我还在一家国营企业工作,搞采购的,长年到外地跑,养成了喜欢东奔西跑的

兴趣。


  二十四岁时,我在工厂子弟中学操场上打蓝球,认识了学校一位教英语的女老师,我喜欢上她了。


  下了几次决心,我才决定请她看电影。她说晚上有课,不能来。我第二次请,她说家里有事,不

能来。我第三次去请,我知道没戏了。她笑了说,今晚什么事都没有,高兴来出。


  婚前我仅与她牵过手,那都是认识几个月后的事了,最多搂过她的肩膀,软软的。但是那时外国

电影太少,婚前没有学过什么恋爱启蒙,我们那时接吻都不会,更不要说抚摸了。尽管我很想抚摸她,

却不敢动。


  二十五岁我结婚了。婚后感情非常好。她可能因为是老师,人很娴慧,我感到非常满足。人生有

很多种活法,对爱情家庭满足,对单位满意,是一种看起来平淡实际上却是生活中最理想的活法。我

非常喜欢与妻子成家后那些日常生活。不然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要娶妻成家生子呢,大众化的生活方

式是经过检验的。


  马建说到这里,他问我,想不想听夫妻生活的事,如果不便,他不说了。我说现在是开放的社会,

我们听得多了,你说吧。这时衣内发出哒的轻微声,真遗憾,采访机一面磁带用尽了,我不便当着马

建的面翻转磁带。


  他接着说,我与我爱人那时都很健康,精力都好,每晚上都要过夫妻生活。我不论什么时候提出

要求,妻子再累,有时哪怕睡觉了,我轻轻摇她,她就会醒来,能感觉到我的要求,她就能满足我。


  有时行房时,她可能还在半睡状态中,但手一直是抱着我。平时她尽量配合我,让我满意为止。

那时我为了当作家,什么书都看,古代房中术的书在那时还是禁书,不象现在色情小说,几乎人手一

册(他说到这里时笑了)。


  他说,我把书中的各种动作给平时看起来很庄重的妻子说,我以为她会批评我。你知道我妻子说

了什么?那还是中午呢,大白天,她一句话让我立即兴奋起来,她笑着说你别纸上谈兵,理论要联系

实际才行。


  快上班了,我还是把她抱上床上……才用三个古典动作,就累得不行。她说累了就休息,好事别

一次做完了。


  那一次我们都迟到,下午她还有英语课,她是第一次迟到十多分钟。我每次做的时候,我总是要

在我妻子的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不说不行,忍不住,一边说,一边做,心里更加愉快,平时总不好

意思说出口。


  我饶有兴味地听着,不时用我有限的间接知识补充说,我看过一些女诗人写的散文,她们说男人

都有那个习惯。


  他继续说,我妻子从来不说那些亲密的话,可有一次,她抱着我说,马建,你知道,我也是很爱

你的,我平时不说,你心里应当知道,我这一生嫁给你是前生修来的福份,我很满足。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生活中,做爱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很庄重的行为。夫妻感情不和

谐有很多种因素,和谐的夫妻,性生活一定是和谐的。


  我那时觉得结婚真好,与她生活一起,是人间最大的幸福。她平时持家非常勤快节俭。尽管那个

时候,收入都不高,家里没有电视,家具也不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物质上不丰富。


  冬天,我就抱着她躺在被子里用短波收音机收听敌台,精神上与物质上都感到满足,我也不想有

什么大志,平平常常快快乐乐过一生。


  真是恩爱夫妻不到头,不幸的事发生了,八五年十一月,我爱人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去世,她有了

三个月的身孕。我当时一听噩耗,昏到在地,醒来后一场大哭,肺都哭出血来,大病两个多月。


  从那以后,我心灰意冷,我不相信这一生还会再遇到我老婆这样好的女人,頽丧过好久。后来我

学佛,从中寻找解脱。佛学暂时让我忘记情感的烦恼,佛教并不能拯救我的心。


  晚上睡在床上,总想起与老婆同房的时的快乐情景,非常兴奋,又不能满足,那时没有找情人一

说,压抑太久,或许是悲伤过度,我得了阳痿病。


  后来中国不是流行下海么?我觉得在厂里做没有意思,停薪留职,拿了那点交通事故赔偿费,到

西藏走了一遭。从西藏回来,写了一篇小说,拍了几十卷胶卷,卖点钱,想继续走些地方。


  几年后开了一家摄影店,后来索兴辞职了。每年十一月我心里难受,都要到外面来走走,我要把

生命在路上消磨掉,这样感觉好一些,没有闲心来伤感。生活里有太多的偶然,如果我的妻子没有去

世,我是不会一个人孤独地在大西北游荡的。我还是向往抱着老婆,在家里喝酒看电视好。对我来说,

孤独与流浪式的旅行是不得已。你的生活才开始,还没有真正享受心爱的女人带给你的乐趣,不知道

家的好处,可不要学我这样。


  西北来过好几回,每次走的路不一样,这条路是第一次走,想不到遇上了老弟,按佛经的话,是

因缘凑泊。


  我用心地听着。他说了好多,停了停时,我怯怯地问:" 马大哥,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好不好

问?" " 问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 你……你从那以后,是不是还与别的女人上过床?" 我说完

脸又有些红了,平时说这话没有什么,可与他这样有经历的人说,感到自己可耻。


  他笑出声来说:" 当然,你的意思不是仅仅上床吧?还是不是有更进一步的含意?比如与别人的

女人做爱。" 我在他面前显得有点嫩,可能火光的红色掩饰了我的脸红,他未必看出来了。我点点说

:"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果断地说:" 没有。自从我妻子去世后,我的性功能在半年后渐渐丧

失。老婆在世时,别说与她拥抱,就是她一个含情的笑,都会让我迅速兴奋起来。她死后就不行了,

这种欲望也渐渐淡了,我没有再遇上能让我发自灵魂去爱的人,因为我的智商很高,对做爱的要求也

高,不管什么女人就上,我做不到。" " 难道你一点温情都不需要?" " 当然需要。在我妻子去世三

年后,一次去东北的路上与一个女人相识数小时后上了床。我开始就告诉她我的故事,她感动了,说

也不喜欢做那事,就亲亲密密地睡一晚。我就抚摸她亲她。她说感觉很好,比做爱好。其实,好多女

人不一定要做爱,肉体上其他方式的亲密行为也是广义的做爱。" 我明白了,我说:" 是不是你爱你

妻子太深,把那种做爱的欲望与爱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一旦被爱的人不在了,做爱的欲望也渐渐消

失了。" 他点头说:" 可以这么说,别的男人我不知道。" 我好奇地怯生生地问:" 嗯……嗯,你能

不能说一说你摸过几个女人……" 他笑着如数家珍地说:" 大概有九个吧。印象最深的有两个,其中

一个是未婚,黑龙江的,人长得漂漂亮亮,身材也高,当个广告模特不会差。她不是很丰满,人家还

是处女嘛。她让我别走了,想与我结婚,我几乎妥协了,后来想了想,我是曾经沧海的人,是不宜与

她结婚的,结婚会害了她,我第二天就离开了她。


  " 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画家,一个独身的有个性的女人,在去西藏的路上白天遇上的,晚上

我们就睡在一起,没有做爱,你是知道原因的。


  " 她很丰满,这真是旅途中最好的安慰。就象孩子饿了要吃奶,我的精神饥饿了我就想抚摸女人,

亲一亲她,好象能得到巨大的精神力量。


  " 她的艺术修养很高,风景人物素描速写都是专业水平。晚上与白天一起谈艺术与人生,那几天

过得真愉快,时间也走得快。与她一起走了四天,睡了四晚,后来因为去向不一样,就依依不舍地分

别了,相互间都留了名字,但联系地址没有留下。


  " 你才开始独自旅行吧?在旅途中,独行的男人与女人,相互间表达致敬与安慰,最好的方式是

用身体来表达。


  " 有几个女人,我知道她们的名字,住在什么地方,还可以去找她;有几个在路上遇到的,名字

都不知道了,永远分散在茫茫的中国大地上,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上。


  " 你知道么,在荒野,特别是无人的境界,人的动物的本性中善与爱的成份最能表现出来。——

我这么说,你觉得我可耻吧?" 我饶有兴趣地听他说,被他最后一句提醒,我摇头说:" 不,你很伟

大,你是真正的汉子,你有魅力,女人第一眼就会喜欢你的。" 我是严肃地说的。


  他说:" 你结婚了么?有女朋友了么?" 我说:" 我没有结婚,目前也没有女朋友。马大哥,我

不瞒你说,我是为了寻找爱情才来大西北的。——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我觉得与马建已经谈得

很深入了,没有再对他隐瞒。我不能错失向他请教爱情真谛的机会,爱情的真谛看来掌握在他满是风

霜的手中。


  他看样子有兴趣,他说:" 老弟,晚上时间有的是,你说吧,我愿意听。" 我就把在互联网上认

识ROSE,书信往来,网上聊天,后来ROSE要从南到北做电视节目,我就随她到苏州到扬州到

庐山,庐山上她不辞而别,我又到兰州准备到敦煌找她,在去敦煌的路上与他在这里相遇了。


  我问:" 我不知道,她是在玩弄我?还是有点爱我?还是一点也不爱我?她在庐山为什么要提出

来与我睡一晚,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说:" 你太年轻,不知道女人的心。你没有看过《生活中不

能承受之轻》这本书吧?小说作者借主人翁托马斯得出结论: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

关的感情。爱情不会使人产生性交的欲望,却会引起同眠共寝的欲求。这也许可以用来解释她的意思。

" " 真的?" 我不能理解他引用的话的意思,太玄妙了,简直不可理喻,让我很吃惊," 小说看过一

些,没有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回去一定找来再看看。" " ——我能不能看看她给你的信?" " 当然可

以。" 我从衣服里拿出来给他看,并拿出手电给他照明。他看后,递给了我。我的心怦怦跳,好象他

的下一句话将决定我此次西北之行的命运。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如果你还能在敦煌遇到她,你这次西北之行没有白走。" 我急不可耐地问

:" 她倒底爱我么?" 他说:" 她非常爱你,由于她太爱你,才不得不离开你。你再看看她的信,明

显是反复修改过的,她的文笔不错,象一篇抒情散文,字里行间,全是一个情字,如果她对你没有真

情,她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 她在隐瞒你,她说曾把假的演成真的,现在我觉得她又把真的演成假的。为什么隐瞒真情我不

知道,但她的文字泄露了爱的秘密。你最好把她否定的话读成肯定的,把不爱你读成爱你,看看会是

什么感觉。" 他做了一个眼色。


  我听了糊涂,按他的思路重新看了一遍,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ROSE原本要说的话。


  我忙问:"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 不知道。——她给你的礼物呢?" " 在庐山就邮寄回去了,

我不想带在身边。" 他叹了一口气说:" 唉,我没有眼福了,这可是最有含意的礼物,现在城里的女

孩大都很肤浅,能送这样的礼物的女孩可能太少了。" 我听了更糊涂,于是请教。他说:" 红的颗粒,

一定是红豆。你应当知道,古人有一首写红豆的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

最相思。' 一颗豆是一次相思,她送你很多豆,表示她很想念你。" " 不会吧?那她为什么要用烂瓷

器来装呢?一点都不郑重。" " 这一点,我只能是猜想。你看过法国人一幅古典油画么?《破壶》,

画中有一个玲珑的美女,衣裳裸露,象玉一样的手臂上挽着一只破烂的水壶。" " 好象看过,什么含

意呢?" " 画是有象征意味的,表示少女虽美,可惜已不是处女了。" 我凉了半截,那ROSE一定

用这种方法来暗示我,她已不是处女了?我立即觉得心里发冷。


  他说:" 文学作品中是有用瓷器比喻女人的,美好,但是容易破损。" 我相信文学家马建的话,

ROSE肯定不是处女,这让我的心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问:" 你与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这话出在他口里,与他说别的话的时候没有两样。


  我听了有点难为情,忙摇头说:" 没有,真的没有。" 我一说" 真的没有" 就后悔了,好象做贼

心虚似的。


  他说:" 现在象你这样婚前没有发生性关系的年轻男人不多了,处女更少。


  " 我可能是一个老古董了,我认为,如果你婚前与某人有性行为,而并没有与某人结婚,你将来

的婚姻可能不会太幸福,而且你将来在婚后更不可能感受到什么是肉体与精神结合时的双重极度快乐。

这不是我凭空想像的,是社会调查得出的结论,理由很复杂,主要是人那一种极为微妙的心理因素在

起作用。


  " 性开放时代,也是婚姻动荡时代。当然,离婚并不都是坏事。各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我向往

那种比较传统的生活方式,亲密的,稳定的,平常的。我觉得,你珍惜第一次的感觉,是非常有价值

的,也非常有理由。


  " 你知道么?现在好多女人去修补处女膜,什么意思?她们在面临婚姻时,心眼里希望自己还是

纯洁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然,女人失身的原因有很多。" 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 德国人尼采说上帝死了以后,把人从神灵面前解放,他为恢复人们爱的权力,他说,爱是一切

价值的掠夺者。这句话有不同的理解,你会是怎么想呢?" 尼采的话让我半懂不懂,但感到马建真是

一个爱情哲学家,也是我的知已。他的观点与我的观点十分相近。我说:" 我能接受这种观点,我能

理解,我一直就这么想的。现在的确解放了爱,但也不能滥爱,尼采有尼采的哲学,我也有我的思想。

马大哥,我爱ROSE,可我对她是不是纯洁的确很在乎,你说我的这种爱是不是不彻底呢?" 马建

想了一会才说:" 这可能与彻底不彻底没有什么关系,可能与你爱情的观念有关。你太过于追求完美

了,你把人生想得太美好。


  " 你要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性开放毕竟没有成为深入全民意识的风俗,好象有的少数民

族要求女人在婚前要怀孕,才嫁得出去,在那个民族里,男人是不会有你这种纯洁不纯洁的想法。


  " 可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性开放既没有被普遍接受,可女人婚前对性也没有普遍的绝对

的保守,男人仍然幻想着他心里纯洁的女人,这样才产生类似你这种痛苦与矛盾,这是两种观念并存

的社会的现象。" 我佩服思想家兼文学家马建的分析,我说:" 我无法超越时代,我现在的确感到很

痛苦,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笑了笑,问我道:" 你能不能说服自己不在乎她纯洁不纯洁呢?能说服

自己就有办法,说不服,我也没有办法。" 我苦笑着,痴呆地摇摇头,我说:" 我想做到,可怎么也

忘记不了那一件事。" 马建看出我这种无法安慰的烦恼,忙说:" 别谈这方面了,我想越谈你越烦恼。

" 他说着,从衣服里找出一张过塑的黑白照片给我," 你看,这就是我的妻子,她那时才认识我,我

们都是第一次恋爱,她还是个处女呢。" 我接过来看了看,比较清秀,是典型的老师的形象。他说:

" 这是我与她恋爱照的,一直带在身边,想她的时候,就看一看,就想起与她恋爱的时光。——你能

让我看看ROSE吗?" 我起身从背包里拿出IBM笔记本电脑,打开,从回收站还原ROSE的照

片。


  " 你还带来了笔记本电脑?好,这玩意好。" 他似乎对高科技产品有兴趣。翻动着几张ROSE

照片给他看。他说," 她的容貌与气质都好,你有艳福,千里寻找爱情,我服了你,比我当年追女孩

厉害多了。不过,从她的全身相来看,显然不象是一个处女了。" 我很吃惊,忙问:" 你怎么看出来

的?能不能教我看?" 他笑了笑说:" 这是所谓的神秘的经验与感觉,我也说不出来,不好从哪里教

你,感觉,知道吗?这东西说不清。" 我有些失望,就用电脑CD-ROM放一段《云水吟》。空旷

的荒原上,传来让人世情皆忘的箫声,伴奏声中还有一些古琴声。马建说音乐这东西真好,特别是民

乐,他也是喜欢听民音。


  他说很多中国人穿洋装、开洋车、住洋房,听音乐却喜欢听民乐。音乐是属于灵魂的东西,灵魂

与灵魂对话不需要翻译,所以音乐没有国界,也说明人的灵魂的本性难移。


  我听着他的话,分辨出音乐声中夹杂一些其他声音,隐隐的听不真切。火快燃烧尽了。我显得有

些紧张。他说老弟别怕,这是西北经常听见的声音,狼在嗥,风声中可传到十几里外。


  我四周一看,就在他身后十几米处,闪动着六七点绿色的光,我顿时毛骨悚然。


  马建看出我惊恐的表情,回头看一眼,他也警觉起来,说老弟别怕。


  他把佩刀从腰上解下,左手拿着刀鞘,右手抽出刀。我学着他把佩刀解下来,做好自卫的准备。


  他示意我说:" 不要站起来,也不要看长时间看狼,五六只狼一般不敢进攻两个人,我们有刀,

足够对付;如果有五六十只的狼群那才是真危险。" 我问:" 如果杀一只狼呢?" 他说:" 那就麻烦

大了,狼一叫,几十里外的狼都能感觉到,会聚集一起,那时狼有了一定数量,它们就是趁机进攻。

我有一次晚上沿公路走,杀过三只狼,象杀狗似的。后来来了十多只,我真有点担心,幸好来了一辆

车,我爬了上去,在车上大致上数了一数,竟跟着二十多只,那一次是我西北之行最危险的一次。"

地面的火堆快燃烧尽了,近处没有干柴。他不让我动。我知道火光可以吓住狼,没有火,狼的胆子就

大了。我问:" 狼的忍耐时间有多长?" " 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或十几天,不过这里你放心,天

一亮,车一多,狼群就会走。" 我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绿光越来越多。马建的神色似乎没有刚才那

么轻松了,这让我的心跳加快,我说狼好象越来越多了,会吃了我们的。


  马建四处看了看,他大概算出狼的数量超出我们自卫的能力。他轻轻说:" 关上电脑,握紧刀,

我们一起走,你准备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面,用最快速度前进。" 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求生的欲

望冲淡了恐惧。我怀中夹着电脑,与他并肩站起来,我看清了,有三四十只狼,闪动一片绿光。隐隐

的嗥声,让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们一步步移到摩托车边。马建的旅行包本来就大,我的车后面放了不少东西,我们几乎是挤压

一起,勉强坐上来,幸好轮胎的气很足。如果这个时候,机器与轮胎出一点乱子,我们就可能被狼群

撕碎。


  我一踩摩托车,大力马达的闷响在晚上听起来很雄壮,狼群后退好几米,车灯一亮,前方的几只

狼立即跑到侧面。我说马哥,抓好了。我启动摩托,渐渐加大油门,我从后视镜中似乎看见狼群在追。


  车越来越快,只觉得马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车在路上左右摇摆,听得后面有吱吱的哀叫声。马

建大声说没事,给追在最前面的狼砍了一刀。


  我集中精力,生怕跌倒,如果一跌倒,狼群很快就会赶上,来不及扶好摩托,就会被狼群围攻。

幸好一切平安。十多分钟后,可怕的绿光看不见了。我想下车休息,马建说不能停,狼群会赶上的,

于是一直往前开,前方是去敦煌路。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望见了前方有一些蒙蒙的灯火。马建说那是

路边小镇,人多的地方,狼不敢来,这里安全了,敦煌市就在不远。


  我们下车休息。我说:"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碰到这些狼群怎么办?" 他说:" 一个人有一个人

的办法,我靠着断墙,来一只狼就砍一只。只要坚持到天亮,狼群就会走散的。在西北,晚上不能在

荒野上过夜,至少要靠近公路。这回因为有老弟在,我怕你对付不了,就一起跑了。其实,逃跑是危

险的,不过,摩托车比狼要快。" 我在心里感激他的英雄本色。我们坐在地上,他点了一支烟,我的

睡意涌上来,聊了一会,我倚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天蒙蒙亮时,我睁眼一看,公路上的车多

了起来。


  马建说他要走了。我请他用他国产相机给我摄影,就在摩托车边做出姿态。他装上闪光灯,第一

次没有按下快门,他摆弄几下,第二次按下来了。他说这国产宝贝,用了十多年,舍不得丢。


  我说,如果你把照片寄给我,我寄一台NIKONFM-1 0相机给你。他笑了笑,可能以为我

在开玩笑,我那时其实是真心的,我买了数字相机,就没有兴趣用NIKONFM-10了,捐一台

给有思想的旅行家兼文学家马建,我是乐意的。我把地址留给了他。


  一辆客车过来,他招停了,拍拍我的肩膀说:" 等着我的相片寄来,我也等着你的NIKONF

M-10 。" 我说:" 有什么临别赠言呢?" 他笑了笑,伸手过来,我握着。他说:" 我羡慕你,你的

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好感受,好好珍惜!" 他上车后,向我挥挥手。汽车一开走,他就消失了。


  我心里有些伤感,想不到分别的时候,他会这么干脆。他走的地方太多了,相聚就注定要分别,

也许对他来说分别是一件寻常事。我以小人之心顺便检查一下物品,一件没有少。马建是一个君子。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12
发表于 2006-2-10 11:19:44 |只看该作者
11.两万里寻找ROSE(三)


  敦煌市不大,据说只有十多万人口,城市建设也不能与东南部城市相比。整个城市都有点牲口的

气味,游牧民族的风情真是无处不在。从地上几堆骆驼粪中,就可以充分感受到西北的风味。


  这里中外游客很多,行色匆匆。我骑着车看了一回敦煌市,城中风味小吃不少。我买了点食物、

矿泉水和敦煌地图,就骑车到莫高窟。窟在鸣沙山东。


  路上我在想,ROSE是不是来了呢?还是已经拍完了节目回去了?我祈求命运之神冥冥中安排

我与ROSE能再次相遇。


  很快就到了莫高窟,我对壁画与佛象没有多大兴趣。我寄存了车与物品,就在停车的地方寻找R

OSE摄制组的车。


  我抱着绝望的心来寻,免得找不到心里难受。所有的车辆都看了一遍,没有ROSE所在的电视

台的车。我兴味索然,买了门票,带着数字相机,进去看看。


  我在检票处问有没有看见电视台来拍摄节目,他们说没有。我尽管早就向往敦煌,可如今心里想

着ROSE,一万个石雕菩萨也不值一个生动美丽的ROSE。


  我一个一个洞看过去,这里到处都是奇异的文化色彩,与时间锈蚀的痕迹,我不知道想历史在这

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ROSE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来考察文化的,我清楚自己的使命,希望在这里能看到比壁画更奇迹的奇迹。对我来说,

ROSE比一千个飞天更重要;她的一笑,比一万平方米的壁画更精彩。


  我随便看看,心不在焉。看了几个小时,感觉困乏了,在莫高窟附近找到一家个体旅馆,条件简

陋,对付着住。安顿好后,立即给手机充电。我躺在床上,拿出采访机,听着马建的爱情经典理论,

太累了,昨晚也没有睡好,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上午又到莫高窟来寻ROSE,检票人说没有看到电视台的人来。我请他为我留意,我明天

再来。


  白天就睡在小旅馆里。想ROSE的时候,就看看她的数字化相片,听些音乐。就这样过了四天,

真是日长似岁。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ROSE早从敦煌回去了,我非常高兴。梦常常是反的,暗示着ROS

E可能昨天才来。上午抱着幻想到莫高窟的正门口,在停着的车辆中,我赫然发现敦煌电视台的几辆

采访车。我隐隐激动起来,天哪,我的ROSE一定早在里面了。


  我象无头苍蝇乱转,四处寻找她。转了好几处,到了一处佛像前,围着一些人,我挤了进去,以

为是导游向一群游客讲解肤浅的历史知识。我敏锐的听觉,从喧嚣的人声中分辨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

婉的音色,这音色让我心跳起来了——" 这里完好地保存从北魏到元代的佛像,壁画四万多平方米。

相传一位叫乐撙和尚,看到三危山上金光万道,山顶上仿佛坐着一排佛像,于是请人在鸣沙山上开凿。

石窟开凿在沙漠最高处,故名漠高窟……" ROSE!一定是ROSE!我挤开人群,果然是她,她

远远地站在一个石台上,手持话筒在做节目,前方是转动的摄像机。她今日穿着牛仔裤,长发盘在头

上,清韵不俗。我无法形容这一刹那的感觉,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空虚的心立即有了寄托,情绪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我此时发现自己不但爱她的心灵,而且也爱她

美丽的肉体。我跟在人群中,悄然看着她在各处做现场文化节目。


  到了她节目组休息的时间,人群渐渐散去,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沙地上。ROSE回眸一瞥中,

看见了我,她的嘴唇张开半晌没有合上,时间好象在她惊疑的时候停止。她这一个经典姿态在我的心

中显影,我当时也在发楞,没有用数码相机记录下她转瞬即逝的神情。


  我站着,不知道她进一步有什么反应,是她先不辞而别的,我不应当先说话。我淡淡地看着她。

她的同事都在这里,她会怎么样呢?


  她走了过来,很吃惊地问我:" 你怎么来了?" 我说:" 我为什么不能来?" " 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来的?" " 这重要吗?问题是我来,你也在这里。" " 我现在很忙,我下午打手机给你,这里可

以用手机的。" " 随你好了,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的。" ROSE一笑,说:" 别生气了,我们不是

又见面了么?晚上我跟你说,好吗?我一定打手机给你,一定。" 我呆呆地站着,还是忍不住有点委

屈地说了:" 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四天。" 我感觉到ROSE表情里微含着惊讶,她点点头,轻轻地

说:" 我知道了,我晚上打手机给你。" 她黯然转身,过去了,一路看着地面,手在面部抹了一下,

不知是擦拭嘴唇还是眼睛。她的几个同事看了看我,又忙着他们的事了。


  我半信半疑,心里在想,好吧,就信她一回,我这么远来找她,她不至于无情到这等地步,思想

家马建不是看出她那封信的言外之意了么?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她下午会打电话来。


  下午我一直靠在旅馆的床上,玩玩电脑,听一些音乐。突然手机响了,我惊跳起来,已五点多了,

一把抓住手机,一听果然是ROSE。她说她住在莫高窟大酒店,问我在什么地方。她问我晚上到鸣

沙山去玩好不好,我说太好了。我问了她住的宾馆的方位,带上两瓶矿泉水和几个面包,就出门骑上

摩托车,这回卸了行李,开起来很轻捷。


  按她提示的方位,找到了敦莫高窟大酒店,她早就在那里等我。我没有下车,她就坐在后面,双

手搂着我的腰。她说她告诉摄制组她晚上到敦煌市看看,摄制组都看敦煌歌舞团表演飞天去了。我问

她吃饭么,先找一家饭店。她说不想吃,我说我也不想吃,反正我带了面包。


  按敦煌旅游指南的介绍,向敦煌县城南方向开去。路直车快,不久就到了鸣沙山。


  我们都没有吃晚饭,我给她两个面包和一瓶水,一起大口大口咬面包。


  天渐渐地黑了,我拉着她,急不可待地爬上鸣沙山。沙子滑溜,上两步退半步,好不容易到了沙

丘顶。我们站在沙丘上,她捧着我的脸说:" 你到西北来为我吃了苦,你黑了,这回你真瘦了。" 我

真听不得这话,很想抱着ROSE索兴不要面子大哭一场,我却没有放松自己的情绪,站着没有说话。


  两人平静地站了一会,我一把拉着她从上面滑下来,下滑时,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声音。


  ROSE惊叫说:" 你看,火花,沙上有火花。" 我拉着她,一直滑下来,我说:" 那是爱的火

花。" ROSE认真地说:" 沙子上真的有火花。" 我才注意到,人的衣服与沙面磨擦,果然产生静

电火花,真是神奇,只有晚上才看得出。


  我与她滑到下面的沙窝子里,我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体下问:" 你什么写那封信?为什么不辞而

别?" 她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说:" 因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 我问:" 是不是反过来说,

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你爱我吗?象我爱你一样爱我吗?" 她点点头。


  我追问她说:"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她推推我说:" 你下来好么?你下

来再说。" 我平躺在沙面,她也平躺着。天上有一些星星,远方有些灯光,这里游人大多散了,四周

显得宁静,只有风拂过沙面的声音。


  ROSE说:" 白朗,你知道,我们做完这些节目,再到阳关遗址看看,就要回去了,你不可能

永远跟着我走。我原来想,我们之间,不管有什么差异,我都会尽力来弥补的,但我对你渐渐了解以

后,我觉得人的本性中最根本的东西,几乎没法改变。你是向往非常完美又纯洁的爱情与婚姻,可我

不太适合你。" " 我知道,你在暗示我说你不再是纯洁的处女了。" ROSE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眼

睛又有了泪光,微含着忧思。


  我问:" 你为什么不说了?" " 如果能有来生该多好,我一定努力成为你的第一个,并当好最后

一个。" 我抓着她的双臂,由衷地说:" ROSE,我爱你,我不管你的过去,可我现在无法离开你。

" ROSE伏在我的怀中,终于哭出声音,我最听不得女人哭了。


  她说:" 你是知道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很单纯,感情专一,不是那一种玩弄感情的男人—

—" 我一听就感觉她的话外的含意,我追问:" 你见过哪些玩弄感情的男人,你说说,他是不是你以

前的男友?还是现在的男友?你说!" " 你别逼我好吗?你让我说完。" " 你说吧。" " 我与你在苏

州扬州时,都不太了解,所以我觉得很开心。到的庐山,我觉得我自己开始了解你了,我就觉得自己

不合适你。对我来说,不辞而别也是非常痛苦的事。那一封信写了三四遍,抄了两次,才写好。你是

知道我的心情的。我们不可能幸福地结合在一起,不可能。" " ROSE,你这是拒绝我的借口。"

" 不是,如果我真是要拒绝你,我不会同意再单独见你,更不可能与你到鸣沙山来。我想了好久,即

使我同意嫁给你,你也不会幸福,我再糊涂,这一点我是不会糊涂的。" 我心如死灰,真恨命运不公,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ROSE第一个幸运者。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找不到比她更让我爱的人。恨不

得站在沙丘顶上,大喊大哭,把积压在心中这二十多天的郁闷全部狂喊出来。


  " 我想了好久,白朗,我没有爱你的本钱了。" 她不再哭,眼中只是噙着泪,平静地说着,不由

自主地摇着头,喃喃说:"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 谁都知道我的心情,天底下我最爱的人就在身

边,我却无法再追溯到她完美与纯洁的时光里。我看一眼无边的沙丘,一棵象样的树也没有,我的心

里无限苍凉,天地无限苍凉。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比失去ROSE还让我痛苦百倍。


  她仍在流着泪,我潜伏着欲望在慢慢燃烧,理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不能得她纯洁的爱

情,我也得到她美丽的肉体。一种占有、填充的欲望在蕴酿、在激发。


  我此时与网上数字化的北狼合二为一,象一匹真正雄性的狼似的,野蛮地抱着她,吻她的脸与脖

子。在ROSE惊惶失措的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竟利索地掀开她的衣襟;我要完整地得到她,我

已经无法忍受感情与肉体的双重阻隔。


  ROSE受惊不少,她不再象在庐山那样温婉地提醒我。她两只纤手拚命地抓住我的一只手,压

低声音边哭边喊:" 白朗,白朗,你别这样,别这样,你会后悔的,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这种

凄悲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她双手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小,她这种无奈与柔弱的样子让我心碎又心疼。


  心痛感觉的间隙里,理智又战胜了情欲。欲望象一片受到强大外力震动的透明的玻璃,立即破碎

了。我的手从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胸部,微微夜光下,我看见一对温情的兔子蹲在那里。我把脸贴着,

听着她的心跳,并用唇轻轻碰碰它。我的孤独仿佛象忍了二十多年饥饿的感觉。


  她紧紧地抱着我的头,按在她的胸部上。她又流泪了。我们身旁的沙丘渐渐松软下去,我抱着她

就势从上面一齐滚了下来,滚到沙窝里。她仍在流泪。她说:" 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爱你的本钱,真

的没有了。" 我真听不得她这些话,心软化了。两人身体在剧烈的动荡中,经过这一滚,她这一哭,

我极度贲张的欲望渐渐地消退下来,感觉身心疲惫。


  我抱着她,真想责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我没有问出来。我的

双眼无限空洞。


  我平静一些后,她擦了一下眼泪说:" 白朗,你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


  她抚摸着我的脸说:" 在庐山的时候,你有这样要求,我可能不会拒绝。可从那一晚后,才知道

你是一个极少见的爱情完美主义者。我知道我真的没有爱你的本钱。你现在一时冲动,而我并不能与

你结婚,将来你一想起与我接触过,你会后悔的,你会痛苦的,真的。就算我嫁给了你,你总会觉得

我是不完美的,你会觉得不幸福,不公平,你一想起我不是自始到终都是你的,你将来会恨我的,你

会恨我的,时间长了,你会不知不觉地表现你这种厌恶,那我会受不了的。我知道,你会要离婚的。

" 她加重最后几句话的语气。没有比她说的这些话更明白了,我知道她的心情,也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我说:"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好难受,你别说了。" 我几乎是在求她别再说了,她

说的每一个字,就象一根根长针深深地刺入我的心脏。我的激情慢慢地消退,眼泪渐渐地在眼眶中涌

动。她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让我摸她激烈的心跳。


  我想像自己忍不住大哭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吓住ROSE?或许那才是发自灵魂的大嚎,是真

男人的真性情,我还是大哭不出来。


  ROSE哭过后,夜风不知什么时候吹干了她的眼泪。ROSE擦一下泪痕说:" 白朗,我的生

日是197 6年3 月19日,我凡是要设密码地方,就用这几个数字,你会记住我的生日么?" 我点点头

说:"1976年3 月19日,好,我记住了,我对数字的记忆极差,但一定会记住你的生日。" 天风浩浩,

沙鸣萧萧。我拥抱着她,吻着她。她微张着唇,暗示我的舌头深入她的唇中。我试探地进入,立即被

温暖包围着,口津甜甜的。她微微的气息煽动着我的欲望炽情。


  我感到体内的血液象岩浆在奔流,心跳在加速,肉体飘飘然地在幻觉中向纵深处滑行,双手微微

有些颤抖。我也感觉她的呼吸在加快,面部有些温润。这种深入的亲吻让我兴奋到了极点。


  在这久久的销魂动魄的亲吻后,我悲欣交集,愣愣地看着她。


  我想是ROSE是用另一种让我深入她体内方式来安慰我,并象征性完成我们相爱最后一个仪式。

我的信念退守到最后一寸土地上了,也许这种坚守满足了自我安慰或自欺欺人的心理。为一个我疯狂

热爱的女人,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坚守着这最后一寸土地,我仍然象一个最终没有全部丢弃阵地的英雄。


  ROSE看着我发呆的样子,竟冲我笑了,这是我见到她各种动人的笑容中最凄美、最销魂的一

笑。


  我们平静地躺着,望着天空。我说,我在到敦煌的路上遇到了马建,她问马建是谁,我就告诉了

她。她说会有这么巧么?真会是那个文学家马建么?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他是马建,我也没

有办法看他的身份证。她说,说不定他与马建同名,这个名字重名的一定很多,他也喜欢文学,索兴

将错就错,反正晚上没事,对你进行一番居高临下的教育呢。我笑说也许吧,谁知道呢?就拿出采访

机,把录下来的声音放给她听。磁带只录了一面,有二十几分种,ROSE听得很认真。她的眼睛一

直看着天,听完后喃喃地说,他真是一个孤独的奇人,象一个哲学家。


  这一夜,我们在鸣沙山度过,说了好多话,好象那时所有要说的话都说了。在痛苦与甜蜜交织的

缠绵里,我们决定分手,相互间还安慰着,好象ROSE说过,我们永远是朋友,她会永远记得我。


  许多人分手是没有爱情,我们却是为了爱情而分手。这让我感到崇高而体面,可我的痛苦比任何

方式的失恋都要沉重得多,这一点ROSE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停地安慰我。


  次日上午她让我跟她同敦煌电视台的车一起回敦煌市,她们还到要阳关去拍摄一些镜头。我与他

们的摄制组的人都见了面,他们对我很友好,留我吃了中饭。下午一起玩牌升级,玩点钱增加游戏兴

趣。我与ROSE作一对,打了几个小时,我与ROSE老是升不上去,最后我们输了三十多元。R

OSE说她没有打好,由她出,我当然不同意。


  晚上他们请我一起吃饭,几乎没有人问我与ROSE是什么关系,对我很友善,我觉得很欣慰,

而且现在我也说不清与ROSE是什么关系。摄制组有人说在苏州就知道我了,并简单地问了我一个

人来西北的事。


  晚上玩升级到十二点多,我与ROSE说话并不多,好象都把心思用在牌桌上。我不敢多看她,

她凄丽的神情让我感到怜悯,她美丽的肉体又让我感到难以抗拒。


  最后我们又输了六十多元。ROSE红着脸说,是她没有打好,我说我的水平更低,我有一半责

任。我请大家去吃霄夜,大家都来了,结帐时,摄制组的负责人坚决不让我付款。


  明天他们要上路,他们请我一同去阳关。我想,既然要告别,就干脆地告别好了,不要再跟她去

阳关了。好象阳关就象心灵中的关口一样,一出阳关,便非人间之世似的,我还不想走出这道世俗的

关口。


  次日,我早早起来赶到敦煌市的莫高窟大酒店。摄制组的人看见我来了,请我上车同行,我说骑

车在后面送他们。我跟在ROSE的车队后面,一直送到敦煌火车站。


  火车站分别是平静的。我站在车窗外,ROSE坐在车窗里,隔着一层玻璃,大家不知道我为什

么不与ROSE同行。


  我与她相对无言。


  火车启动后,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心有撕裂的感觉。我忘记挥手,ROSE也没有流泪。

她此时象一株失去血色的玫瑰,而我象一个遗失灵魂的人。


  车轮渐渐地快了,金属的撞击声不断地敲击我着的心,——" 气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 ,

这是哪一个蒸汽机车时代的多情种的词?竟没有比这一句更能表达我凄恻的别情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ROSE与我的距离渐渐地远了、远了。她在车窗里看着我,我在车窗外看着她,

就这样默默地,在相互的视线里渐渐淡去,以至于全部消失。


  前方空荡荡的,有几株树,一片空蒙的烟尘,还有两道无限延伸却永不能相交的铁轨。


  我心中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直逼人心的惘然,失声大喊了一声:" ROSE——" 这一声呼喊被

车站的喧嚣轻易地淹没。


  我们的激情遗失了,遗失在鸣沙山上的晚风中,我知道,ROSE知道,上苍知道。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13
发表于 2006-2-10 11:22:52 |只看该作者
紫宸合集www. zichen .com12.我的家在哪里


  西北的归途很寂寞。


  心情在激烈震荡之后,渐渐地归于平静。


  驱车奔驰的感觉就如同大西北一样空旷无边,孤独也是空旷无边。


  又回到酒泉,折了两千多元,退了我的铁骑。坐车回兰州。


  在兰州街头的一角,我不经意中看见一个衣裳褴褛的青年男子靠墙而坐,发头的长与脏达到艺术

家的标准,长期未洗的脸,比非洲人只差一点点了。身边放着两只破旧的竹篓,装着些破旧物品,正

在织着卷烟,不象是疯子,是一个无产阶级流浪者。


  我背着包,站着看了片时,想起" 同是天涯沦落人" 的诗来,心里有无限伤感。他是肉体的流浪

者,我也是一个精神流浪者,在情感的世界里流浪着。我向他走去。我问:" 你是兰州人?" 他摇摇

着,看起来竟有些傲兀,他没的抬头,继续卷他的烟筒,只是双眼皮向上翻了翻,被黑脸衬托得更白。

我想,古人所谓的白眼就是这种眼神吧。


  我说:" 你是哪里人?" " 安徽。" " 为什么到这里来?" " 坐火车到了这里,就来了。" " 你

有朋友吗?" " 有,这里有几个安徽人,经常一起往来。" " 那你们怎么生活?" " 都是捡点破烂。

" " 你有地方住吗?" " 有地方,就在那个坡下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几步,看前面那一

个坡的下面,果然有一个烂木、竹篾加上薄膜等物胡乱搭的棚子,轻轻一推就会倒,可能比最穷的地

区的人的住房还要差。


  我从包里把那一套三千多元的西服拿出来,送给他。这是为ROSE而买的,现在她走了,不属

于我了,我不想留着,免得睹物思人。


  他没有推让,接了,放在破旧物品上,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我想告诉他,这套西服是金利来的,

新的,值三千多,你能穿就穿,不穿就浪费了。但是没有说出来。


  我问:" 快到中午了,你自己做饭么?" 他说,买几个馒头吃就行了,有时到饭店里找别人剩下

的饭菜。


  我说:" 如果你看得起我,我请你吃饭,跟我来吧。" 我转身做出发走的样子。


  他没有客气,只犹豫了一下,就站了起来,担起担子,跟着我来。


  我找了一家不大的饭店。他把担子放在门边。他笑说,平时他一个人是不准进来的。


  我们面对面坐着,服务员都吃了一惊,他们相互间用眼睛在表达不理解的神情。可能我穿着不俗,

他们才没有逐客。我点了三个菜,让他也点了三个菜。他还点了啤酒。


  菜上了两道后,他就给我倒酒。


  我问:"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 农民。" " 你这样生活有目标吗?" " 没有目标,走到哪里算

到哪里。" " 生病怎么办?" 他憨然笑着说:" 我命贱,从来没有病过。将来病了,死了就死了,反

正让民政局来收尸。"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人生的艰难与苍桑。我问:" 听你说话,你还是读过一些书

的吧?" " 我读过高中。" " 你难道没有一点特长吗?" 他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读书的时候喜欢

写诗。" 我大吃一惊,因问:" 哦?是吗?现在还写么?" " 早不写了,没有纸,没有笔,哪有心情。

" " 你能找到你的诗么?或背出你的诗?" " 早就丢了,也记不得了,现在谁还写诗?又不能当饭吃。

" 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家里,流落他乡这么远。他说高考差几分,家里穷,没有再读。后来父母又病死,

就出来做事,受不了别人的气,不做了,还不想回去,就爬火车到处走,自由散漫惯了。


  我问他谈过恋爱么?他说没有,读高中时喜欢一个同乡的女同学,她对他也好,后来她考上中专,

没有联系了,也没有再见着,只是偶尔在梦里还见过她。我问他想她么?他笑着说,这么多年了,还

想什么?她都结婚好久了。但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他的叹息,那是绝无希望的无奈。


  我问他觉得苦么?他说习惯了,自己还年轻,能够吃苦,再过几年,可能会回去种种菜。


  边吃边说,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菜还剩下不少,他说能不能包起来让他下午吃。我向服务员

要了两个塑料袋子,并给他买了两包云烟。


  出了饭店门,他再次说感谢我,说我是第一个请他吃饭的人。站在路边,就这么分手了?他也许

想请我到他的" 家" 里坐一坐,实在不好开口。我说,我到你家看看。他于是笑着领路。


  棚子里正好只能睡一人,能抵挡小雨小风和太阳,他差不多是以天地为庐的人了。我问打雷下大

雨,这里能住么?他说不能住,只能住到天桥下。他的生存方式,很如庄子所谓" 鹪鷯巢林,不过一

枝。" 我就坐在他的床上――几块木板上放着几张展平的包装盒,上铺一张烂布。家中不能再容一人,

他只能站外家门外,歇了担子,把装菜的袋子挂在做门框的树枝上。破竹篾做的墙上,还贴着几张捡

来的美女明星画,我想,这也许是他梦的寄托。


  用" 家徒四壁" 来形容他的家都奢侈了点,完整的壁都没有。他的家里除了一张所谓的床外,最

有价值就是一条乱云翻滚似的絮被,一只破饭碗,两根筷子,几个酒瓶,看来他再穷,也要喝点酒。

我起想希腊犬儒哲学家的生活方式,一无所有,却想多晒太阳。


  我不想久坐,怕有虱子在我身上做窝,旅行包一直抱着。谈了一会儿,我说机票还没有买好,不

能久坐了,他忙起身相送。我身上还有数千元现金,如果给他,他如果用于做小生意的本钱,足够小

小地改变他的命运;但他不想改变生活,很快就会挥霍一空。就送一百元给他吧,让他过几天温饱的

日子。我把钱给他时,他的态度出乎我的意外,他坚决不收,不是在客气。他说一顿饭就够了,钱不

能拿,他每天卖些破烂,足够生活了,他已经赚了三十多元,可以生活一些日子。


  他送我上了坡。我说留步,在外面时间长了,还是回去吧。他点头说,会回去的。我想与他握手,

可他手太脏,礼节就免了吧。


  在与流浪汉相处的一个多小时里,他的形而下的生活境界间我几乎忘记了ROSE。可离开流浪

汉的家后,又想着ROSE了,他还有一个所谓的" 家" ,我的家在哪里?


  我去找航空售票点,路上我接到公司的电话,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黛告诉我,琴上个星期就没有

来公司了,要黛等我回来,代她提出辞职。黛听说琴到深圳去了,具体不详。当时打手机给我,我手

机接不通,可能是没有电了。公司效益不好,存货不够了。我恳请黛替我照看公司。我归心似箭。


  坐在回家的飞机上,我算了算这次爱情长征的花费。从中国的东南到西北,跨越七八个省,行程

两万多里,历时二十多天,花费一万七千三百七十六元。成果不是带回了ROSE嫁给我的许诺,而

是从ROSE和马建那里取回的一堆爱情真理和一大堆机票、车票和门票,还认识了一个流浪汉。我

现在至少比那个流浪汉过得好,从这种人生比较中得到一些安慰与领悟,并从他那个" 家" 激发我对

自己将来的家深深的向往。


  在飞行途中,拿出飞机上赠的报纸,查看证券行情,大致估算一下,我那一堆不闻不问的股票,

两个套住了的解了套,其他三种赚三万多元,我只能用爱情不顺,股市大顺的话来自我安慰。假若可

能,我愿意用全部的财产来换取一个机会——与刚出校门时清纯的ROSR相识的机会。


  我躺在椅子上,无时无刻不在想ROSE,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她的性情,她的美色,她的忧

伤,她的心情……我真不知道我是否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无条件的爱情。是我野蛮地剥夺了爱的权力,

还是爱残酷地剥夺了我的权力?一想起自己把一个深爱的人留在大西北,独自一人先回来了,心里就

有一种无法表达的隐痛与孤独,而这些对有着固执信念的我来说,是无可奈何的。


  我一下飞机,就赶到公司。公司样子惨不忍睹,货柜全是空盒,电脑行情报价单印得模糊不清,

价格混乱,卫生也脏。大家情绪低落,信心不足。


  我对大家说,我回来了,一切都会整顿好的。立即联系进货,印了新的报价单,贴了一些广告,

很快恢复我离开前的样子,客户又被我们强有力的说服力拉回来一些。砍人的刀经我一磨,仍然那么

温柔又犀利。


  回来的这些日子,我的心空荡荡的,于是想起了琴,她为什么要走呢?黛与青都说不出让我信服

的理由。


  黛问我出去这么久做什么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加上男人都爱吹嘘。我隐隐地透露一点

消息给她们。


  我忽然想起在庐山寄来的那件东西。黛拿给了我,一看就知道是拆开看了。黛说,琴说了,如果

老板问,就说是她开的。琴留给我一封信。


  我办公室拆了信,琴信上简单地说:……


  我父亲给我找了一份正式工作,我没有等你我回来就走了,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想给你留一个悬念,就是那一张表格中没有填的那一项,我在离开之前补填,我填Y。


  祝你幸福快乐。


  朱琴这一瞬间我觉得琴很可爱!


  只是祝愿的话透露她话外的玄机,甚至有一点点醋意。她正常的祝愿通俗一点应当是祝我发财,

文雅一点是事业发达。让我有些吃惊的是,她在离开前竟补填了刚进公司时没有填的那一项,她还是

一个处女,让我有感到意想不到的安慰。


  虚幻的爱情,终归于海市蜃楼;现实中的爱情,最合适的是不是就是琴呢?我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她在我心中的一切印象,此时全部调动起来了,我分明感到她就是我原本要寻找的那一个人。


  她打开ROSE寄给我的礼物,以她的冰要聪明,女人应当更能看透女人的心思,她一定知道我

做什么去了。包裹的寄发地点在庐山,她一定猜出我为什么一个人会在哪里。


  对,我一定要找到她,一秒钟也不能停。如今的处女是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琴一走,说不定许

多色狼在追求她,她毕竟经不起反复的感情进攻……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的直觉错过了ROSE,我

不能再错失琴。我的心不想再漂泊下去,我想有一个家,它会在哪里呢?


  我立即告诉黛与青,我要找到琴,她们也明白了八九分。我拔通她家的电话,电话里出现此用户

已销户。我立即开车去她家。久敲她的家门,没有人应,问了对门的人,对门的人淡然地说,听到他

们家买了新房,搬走了,他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平时往来少,不太了解。


  我真有些急了,回到公司,青告诉我,琴平时说,想去深圳。可深圳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她,

难道要我在深圳电视台打个广告。如果她真在那里,打广告也无妨。现在没有谁比琴对我来说更重要

了。


  黛说了,她听说琴有一人亲戚在教委。这真是一个救命的好消息。


  我下午立即赶到教委。几乎问遍了教委那七层办公楼。总算找到了琴的姨妈,她说琴现在招入市

一中当初中语文教师,正替一个生孩子的老师代课。她没有去深圳。我对她千谢万谢,掉转车头,直

奔市一中。


  一路上,我胡思乱想,如果她有了满意的男朋友怎么办呢?我还能不能承受再一次打击呢?如果

她有男朋友,我还可以努力,而她会不会正好在昨天晚上已不再是处女……这个世界变化快,什么事

都有可能发生。我的心跳得厉害,好险影响我开车的注意力。


  我在市一中的门口停了车。进了校园,没有什么人走动。学校正在上课。校园中很安静,连鸟都

不敢出声,不时能听到的阵阵读书声。


  我在教学楼前徘徊,心里乱糟糟的。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学楼的几道门中涌出。


  我看见学生中一个身材高出学生的女子,穿着米白色V型敞领套装,气质优雅,手中拿着教案。

我看清了,她竟是换了样子的琴。


  她会不会注意到我呢?我站着在想。她在校园中看见我的样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在做各种设想的时候,她看见我了,她脸上的惊讶表情大概只停留二分之一秒。她笑着向我走

来。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 朱老师,你好。" 琴说:" 你好。" 她微笑地看着我。


  她很聪明,不会象蠢妇可能会问"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或" 请问你在找谁" 等矫情的问题。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思。我大胆地说:" 我专程来看你,如果晚上有时间,我请你到碧韵

茶楼喝茶,看看那里的藏书。时间七时半。" 她点点头。我以为她还要到教研室去,她示意我们一路

同行说:" 一起出门吧。" 我问:" 你就直接回家?" 她说是。


  我说:" 那太好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现在请你上车,晚饭我请客。" 她笑了说:" 我知道你

请我喝茶看书,都是借口。" 对女孩子的幽默,我当然只能傻笑了,索兴实话实说:" 其实请你吃饭

也是借口,不然,我们在一起总得做些什么吧?" 我为她打开后座门。车子徐徐启动,我问了一句:

" 我让你现在回答那一个问题还会是Y吗?" 她说:" No。" 我吓了一跳,正好一个学生在车前横

过公路,我走了神,忙踩住刹车。


  琴笑了说:" 你怎么啦?我吓了你了么?对不起,我选错了,正确答案仍然是Yes。" 我心怀

鬼胎,半信半疑,结婚前还真没有办法检验,但我应当相信她。路上谁也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

告诉你们吧,我在想,我与琴结婚后……好了,不多坦白了。


  我问琴为什么不辞而别,她笑而不语;我再追问,她笑我明知故问,我再也不问了。


  她说还有一个小秘密没有告诉我,我说是什么秘密,她笑过不停。我说有什么好笑嘛。她说,如

果我不生气,她就说。我说我不生气。


  她说,有一个晚上在网上与我聊天的ROSE是假的。


  我立即想起在扬州与ROSE说的话,竟是琴在作弄我。我问为什么?


  琴认真地说:" 我看你太喜欢ROSE了。我和她们都认为,ROSE肯定优秀漂亮,但决不会

是什么方面都如你想像得一样,如果一个女孩子既漂亮,又博学,什么都懂,那是不现实的。


  "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到我家吃饭。我提议上网,看你在不在网上,如果ROSE不在,我们

就当一回ROSE,在你面前尽情表现一回。我们想让你觉得网络很美好,文学音乐方面的话题由我

谈,美术方面的话题由黛谈,青当参谋,提议再谈些哲学。她在旁边笑过不停。


  " 我知道你喜欢钱钟书,我们就找到他的书,主动引起话题。后来黛又主动引起元代画家的话题。

青说你不喜欢歌剧,我们就谈歌剧的话题,让你感到也有插不上话的时候。" 我无奈地摇头说:" 天

哪,你们这样做,只能让我想像ROSE象一个神仙姐姐,无所不知了。幸好我及时清醒,不然会沉

迷在你们创造的虚幻的角色中。" 我知道,后面一句显然不是实话。


  可能就是因为琴她们装了一次ROSE,以致于ROSE在我心中无限完美,让我终于有勇气不

远万里去寻找她,说真的,我现在还有点不能忘记她。


  她问我外出这么久做什么去了,我只向她含糊地透露一点影子。对现在进行时的恋人,谈过去完

成时的恋人,显然是违反语法的。


  琴让我有找到家的感觉,与她相爱的日子过得非常快,一转眼就半年了。


  马建的照片一直没有寄来,不知是他遗失了我给他留的通信地址,还是他没有走出大西北,就是

被狼群天葬了,我可是节约一台NIKONFM-10 相机了。他关于爱情的高论原声带我至今保存着,

哪一位网友有兴趣的话,我做成MP3发给你如何?


  琴当中学教师,我当电脑公司老板。我亲自管理公司,利润一下子就上来了。黛在我与琴成为恋

人后,不久也有了男朋友,在银行工作,银行那可是一个好单位。


  我在想,如果琴遗失了,我会选择黛;如果黛遗失了,我可能会选择青;青是不会这么快就遗失

的,她还小,小孩子气太重一点。


  我相信这个世界即使欲望再强烈,观念再开放,变化再快,诱惑再多,总会孑遗一些纯洁而有个

性的美好的女子,她们不会让我的信仰永远那么落空。


  时间让我心灵的伤痛慢慢痊愈,我渐渐地减轻离开ROSE后的痛苦。与琴相处久了,觉得她也

很漂亮,很有修养,与ROSE相比,有另一种女性风味。


  我在这半年里,时常上网,ROSE的主页一直没有再更新,后来竟打不开了。我发过几封E-

MAIL给她,她的信箱竟退了回来,就没有心情再写信了。她的手机号码也换成另外一个人的了,

而且她好象再也没有到视频聊天室来过。除了我到SSTV可以找到她外,在网络上是再也与她联系

不上了。


  这是平常的一天,我在办公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网络,竟收到了一封发信人是ROSE的

信,信没有内容,有一个WORD97编辑的DOC格式的附件,我打开附件,竟问我要密码,她没有

告诉我这个密码,我想起她的生日,试着输入:1976319 ,竟打开了:


  白朗:


  你好吗?


  你回来的路上顺利么?我很挂念你。


  我一回来就想给你写信,因故耽搁到现在。


  我每天都收到大量观众来信,在网上也与许多人聊过天,到目前为止,还是你给我的印象最深。

我想,你不到网下来找我就好了,也许我们能永远保存网上虚拟的情感。可你固执地来找我,并且被

你找到,于是,一切都改变。


  我刚从学校毕业时,有很强的物质渴求。那时太单纯,对生活充满享乐思想,很向往浪漫,又爱

幻想,不切实际。后来,满足了许多物质上的要求,而精神上又感到无比的空虚。这些心情,我从来

没有跟别人说过。观众都是看到我真诚热情的笑脸,没有人能窥到我内心的寂寞与空虚。


  这封信与以后的信,都用一个密码,你记住我的生日,你才能看到我写给你所有的信,因为我只

愿意让你一个人看。


  如果你忘记了我的生日,你就根本打不开文件,你忘记了么?不过,如果你真的忘记了,这话是

白说,因为你根本看不到这里了:)


  今天谈到这里,明天再谈,请你不要回信,因为我现在不会给你回信了。


  再会。


  ROSE


  邮件地址与她原来的不一样,是一个公共邮箱," 不会给你回信了" 是什么意思?我试着回了一

封信,希望得到相应的回信。第二天中午,我收到她的来信,内容与我上封信毫无联系:


  白朗:


  昨天没有说完,今天接着说。


  我的心情很乱,没有一点条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吧。


  我象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而这只笼子是我自己编织的。记得我们在网上初次相见的时候么?你不

是总说我回信太慢,上网的时间不多么?


  其实,那都是谎言,我有自己的房子,有台式电脑,还有一台超簿的便携式电脑,但我下班后,

生活并不是自由的,甚至我的生活方式都不能自己把握。


  我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置于困境中,我每天不能不说谎,不说谎几乎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也许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难受。


  好了,心情不好,不多写了,明天再给你写吧。


  请你别回信,因为我真的不会给你回信了。


  " 事有难言天似海,此心尽化月如烟。" ……


  ROSE


  我照例不会听她的话,我又回了一封长信,问她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次日又收到她的信,奇怪的

是,她的信与我的信还是没有任何联系。我不相信我的信没有到达她的信箱。


  她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白朗:


  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真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回来以后,做了节目,纠正了你提醒的那个字的读音,节目反映还好,辛苦没有白费。


  我现在在休假,太累了,想休息一个星期时间。这些日子,我的心情总不是很好,想想与你在一

起的日子,很让我神往,让我追忆。


  好了,写到这里了。你收到前几封信时都回了信么?你别回信了,我不能再给你回信了。你更不

要来找我,你现在可能真的找不到我了。


  再见。


  ROSE


  我不明白,她那边出了什么事,欲言还休,空洞洞的,她倒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次我听她的话,不回信了。次日中午,在公司的电脑上,又收到ROSE的信,心怦怦跳,不知道

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白朗:


  你已经连续收到我三电子邮件了,如果传递途中没有出错误的话。


  我有很多话想说,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好与你说,怕你受不了。我前两封信真想全部写出来,我

真有点不忍心。


  现在我们分开大半年了,我们的心情应当平静了,尽管我并没有忘记你,你也许也没有完全忘记

我。拉开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我终于下决心要给你好好地说一说。


  我从大学毕业,进入电视台后,我在一次拍摄活动中遇到了一个穿着很考究的中年人。他说,他

第一次看了我主持的节目,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请我去喝咖啡,我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没有

同意。后来,每到周未,就有人送鲜花到台里来,送花人说是某一位喜欢我的节目的观众送的。后来,

同事告诉我,他是本市有名的私营企业家,搞建材与房地产的,资产几个亿。


  有一次周末,我走出电视台,正准备叫一辆的士,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我的身边。车门打开了,

又是他,一身西服,我还没看出是什么牌子,就从质地上看非常高档。他手持鲜花,笑着对我说,他

在等我。车后还坐着一对,那女子打开车门,请我上车,说王先生是真诚来请我的,她们是陪宾,我

是今晚舞会的主角,王先生包了豪门夜总会了,专门为你举行一次盛大的舞会。我本来有些担心,但

看他们人多,他又多次给我送花,对他的印象不坏,看他的样子很真诚的。我只是作简单的拒绝,他

却有耐心,在一旁等我上车,几乎不容我拒绝。我就同他去了。


  舞会上从是本市房地产与建材市大老板。我和他跳舞时,发现他气度老成,舞步也很熟练。大家

对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他对大家说,我是电视台最漂亮最优秀的节目主持人,也是他今晚请来的最

尊贵的嘉宾。女孩子都有虚荣心。我坦率地说,那一晚我以为快乐人生就是那个样子。


  我的心有点乱,好了,明天再写吧。


  记住,别回信了。


  ROSE


  我开始渐渐地明白ROSE的过去发生什么了。与她分别也有一些时间了,距离能让我保持平常

心来看完她写的每一个字。次日中午收到她发来的信:


  白朗:


  你好。


  我接着说。


  舞会后,同车去的四个人又去夜霄,夜霄到处都有,他说他喜欢某一家五星级宾馆的餐厅。结帐

时,他用信用卡,夜霄大概吃了两百多元,我都没有吃出那是些什么东西。


  后来,他每个周末都来请我去玩,他第一次请我跳舞时同来的那一对总是一起来。大概一个多月

后,一个周末,他一人开车来,我与他熟悉了,就上了他的车。他开车带我到海边,我们一边走,一

边说话。他说他有过不幸的婚姻,还有一个小孩。他说喜欢我,喜欢我的漂亮,我的优雅,我的声音。

总之,他说的话,我都爱听。不过,这一晚,我们就这么走着,保持着一尺的距离,谈了很多。我认

为自己有些了解他了。十时多,他开车送我电视台宿舍。


  几天后的星期天,他在宿舍下按车笛,那特定的声音,我听出是他来了。看着同事们羡慕的样子,

我感到自己很有面子。他说今天他请我到他家吃饭。


  他住在我们平常说的" 富人区" ,一幢三层的高级洋楼,外装饰是广告上说的" 欧陆风情" 。他

请了一个厨师,一个保姆;小孩七岁了,很有教养,称我阿姨,说我是他偶像,让我很开心。他的家

里全是实木家具,装修豪华又不失高雅,不是一般暴发户花钱买俗气的装修,是真正富豪的风格。


  他特意请我看了他的书房。书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格调的。高级木地板,一排紫檀木书柜,全是

成套的精装书,我粗略看了一下,有哈佛管理大全、建筑类的工具书,有几千元一套的历代名画集,

有《鲁迅全集》、有《二十四史》、《辞海》《辞源》,有全套外国文学名著经典;宽大的书桌上放

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墙上有两幅古画和两幅现代书法家的字。他说这些都是真迹,在嘉得拍卖会上拍

中的,还有些没有挂出来。


  你知道,对我这个刚出校门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看了这些,意味什么?尽管现在我知道他是精

心来表现主人的不俗格调,的确,他言谈举止有些不俗。


  好了,写到这里,明天或后天再写。


  ROSE


  她的信让我产生非常大悬念,我非常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次日中午又收到她的信:


  白朗:


  听我继续说吧。


  那两个星期天,我都在他家里,厨师与保姆都在,为我们忙着。我与他的孩子相处得很愉快。晚

上我一人睡在他的客房。


  三个月后的一天,他在电视台的门口等我。我说今天不是周末呀。他说不是周末,却是他第一次

见到我到今日满了整整三个月。我知道三个月不是一个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一般是周年。但是我心里

还是有一点点激动。


  他又开车到海边。停车后,他握住我的手说,茜茜,你是知道的,我爱上你了。我脸通红通红的,

因为这是我当面听到一个男人这么直接地对我这么说。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也许那时我根本就不能拒

绝。他抱着我,吻了我,我的初吻给了他。我想,如果有爱情,我不是在乎他是不是离婚过,我是一

个喜欢看未来的人,这一点与你不一样。


  周末,我住在他别墅里。厨师与保姆晚上都回去了,家里只有我、他和小孩。他小孩做了作业,

九点多就睡了。我与他看电视,翻翻杂志,很亲密温馨,我喜欢这种情调。睡时,他让我洗一个澡了,

我想了想,就在那间精致的浴室洗了澡。他也洗澡。我穿着他给我买的睡衣,从浴室出来,他从后面

搂住我说,茜茜,我爱你,今晚我们睡一起吧。我本能地要挣开,连说不不。可我在同意洗澡的时候,

就预感到今晚会发生什么,我要拒绝应当在那时拒绝,甚至找一个借口早点离开。他抱起了我,到了

他的房间。从那一夜起,我永失爱你的本钱了。


  白朗,我知道,我这样写出我与他的经历,你看后一定会很痛苦的,但我不说出来,我会更加痛

苦。但说了出来,你会恨我,也许这样会更有助于你淡忘我,也让我心安一些。


  好了,我心情乱极了,我今天不想再写了,明天或后来再谈吧。


  ROSE


  我朦胧设想中的事终于得到具体的印证。我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心中的隐痛是难免的,尽管我与

她之间除了曾经爱过,现在还记忆着,还有些什么联系呢?她毕竟还是要嫁给人的,要成家,要生儿

育女的,我为什么要为她的往事深深地痛着?晚上我没有多想,早点睡,希望明天中午再收到ROS

E发来的信,看看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次日中午,她又准时发来了信:


  白朗:


  这封信是在写了上封信中后三天写的,心情好了一些,在电脑上随便打出来的。


  从那一夜后,我觉得我是属于他了的,晚上经常在他这里过。厨师与保姆对我也好,就象对待女

主人一样。他总是那么关心我,体贴我,他的孩子也接受了我。我并不在乎男人是不是结过婚,过去

怎么样,我说了,我与你不一样。我在乎现在,在乎将来他是不是爱我。


  一年后。我觉得与他已经很熟悉了。他却没有结婚的意思。你知道,女人在恋爱中,最先考虑婚

姻,因为只有婚姻保障,感情才会更长久,生活才会更稳定。我没有别的想法。电视台都知道我与他

的关系,台里年轻的优秀的男孩都不会约我出去的,也没有人含蓄地对我表达什么意思,在我认识他

之前,那种事是很多的。我想,在他的前面,没有几个男孩有信心来挑战。


  我承认,在这以后,我的确感觉过人生的美好与幸福。


  不久,他出资赞助首届东方文化小姐竞赛,他让我也参加了。我没有得第一名的把握,但相信能

进入决赛。我比赛时一路顺利,进入了九个人参加的决赛。我的水平大概在第二第三名左右,这是评

委们的公正的评判的结果,我心里也认为是第三、四名。


  决赛时,场上出现一点骚动,评判一时出现混乱。出乎意外,结果不准备现场公布,后来是在观

众的强烈呼吁下才公布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首届东方文化小姐第一名竟是我。奖金高达十万

元。


  我当时说不出有多高兴,以为自己水平超常发挥,好不得意,我向观众致意时,竟有一些人扔果

皮与饮料瓶,尖叫声一片,场面有点乱,我还以为是观众太疯狂了,还向他们频频致意呢。


  后来我看了报纸,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得到的第一名全是他在幕后操纵,报纸上公布评委的结

果,我是排在第三。报上记者的文字非常尖锐,甚至有人身攻击,我非常气愤和难过,立即撕了报纸。

他安慰我说,我是真正的第一名,名副其实,评委不公平。


  谁不愿意得第一名呢,我听了很高兴,当时也真是那么想的。


  我的手有些累了,白朗,我休息一天,下次再写。


  祝你快乐。


  ROSE


  我不明白她倒底要说什么,我知道她是东方小姐第一名,她当然非常合格,任何评比都没有绝对

公正可言,包括国际上的体育大赛。


  次日中午,收到她的信,她在信中写道:


  白朗:


  继续谈吧,你一定等得很急了。


  得了奖,我的生活改变不少,我不再是默默无闻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广告商找到台里,要我拍广

告,接了两个,报酬比奖金还多。我真不敢相信,命运一旦出现转机,赚钱会是那么容易。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承接了两处大建筑工程。在他认识我一周年的时候,他送给我一辆宝马小车,

并专门请人教我开车,一个多月就学会了,拿了执照。有车那阵子,感觉真是好,我好象已经生活在

中国的上流社会里。


  一天晚上,他说,他在生意上遇到麻烦,是税务上的麻烦。他被税务局查出漏了八百多万元的税。

他告诉我说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希望减免到二百万。他请我出马,他说我有他远远不及的地方。

我不知道能帮他什么忙。他说主管这件事是税务某分局的陈局长,补多补少,权力全在他手中。他请

陈局长吃饭,他不来;送去三十多万元,他也不要,因为他不可能送五百万元给陈局长。


  他给了我一个五十万元的存折,说不管用什么方法让陈局长减免了六百万元的税,他再送我一百

万。当时,我心跳好厉害,因为我想,这一百万说不定能轻易地到手。我在电视台的正式工资每月才

六百多元,每月全部收入不过二千百多元,我要做半辈子才能赚到一百万元。于是我点点头,表示答

应了。


  我主动请陈局长去喝茶,我开宝马去接她,他爽快地就来了。喝茶时,我尽管表现出温情,说了

两个小时,他是一个没有趣味的老头。我送他回去时,他大谈国家税务政策与他的职责,说税不能免,

但可以推迟全部补交的时间。


  为了他的事业,也为了我的一百万元,我在周末再次请陈局长,他又高兴地来。我把车开到海边。

我穿着漂亮的服装,做出自己认为是最美的姿态,总对他微笑,说话时尽管选他喜欢听的。他说与我

在一起非常愉快,我马上提出减免税收的事。他象以领导的姿态搂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大道理。我真

难受,但我还是忍了。那一晚他的手不安份,老是要乱动,我觉得这老家伙真恶心,恨不得给他一巴

掌。他真会找时机说话,动手动脚的时候说,减免税款可以集体研究一下,至于减免多少,是一个原

则问题。我送他回来时,他说减免三十万元,他有这个权力的。我想即使免了三十万元,痛苦一些也

值。


  他希望我再努力,能多免一些才好。我第三次老家伙出来。在车上,他动手动脚,我忍气吞声,

最后他达到了目的。他说希望经常与我一起出来。我还从自己的存折里拿出三十万以他的名字存了,

存折给了他。老家伙没有失信,终于减免了五百万元的税。我得到了一百万,事情就这么简单。当时

的兴奋让我忘记了与老家伙在一起时万分恶心的感觉。


  我不说了,明天,或后天,再给你说。我知道你开始恨我了,厌恶我了,你一定会的。


  白朗,我不得不说,我不可能永远这样隐瞒在心里。你不知道我的心多么痛苦,真的。


  这次写了不少字,下次再谈吧。


  ROSE


  我几乎要疯了。ROSE!ROSE!你怎么会这样?你看起来那么清纯,那么高雅,一切都显

得那么完美,这不可能是你,不可能。这个世界倒底怎么了?我真的有厌恶她了,恨好,恨她贱。我

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却仍然为她的过去痛苦不已。


  我痛苦地等着她次日的来信:


  白朗:


  让我说下去吧。


  从那以后,他对我渐渐冷淡一些,日子一长,他慢慢消失了初遇我时的激情,也不常来接我了。

我有些失落感,我不能再依靠他,我要买一套别墅,自己过着自由的生活。


  他说他开发的商品房中有一些别墅,送一套给我,让我选。我选了一处风景很好的两层六房三厅

带一车库一花园的小别墅,要三百多万,我没有这么多钱,打折也有三百万多一点。我问他能不能再

优惠。他说,他的就是我的,别墅可以送给我,请我再在事业上助他一笔之力。他说他在一项大建筑

项目招标上,没有绝对优势。这个项目是某副市长负责,如果让副市长内定把项目给他的公司就是成

功。我没有想到拒绝,只想到如何帮助她办成,就说试一试。


  我不明白男人们倒底怎么了。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副市长说一不二,我给他揽到他的公司有始

以来最大的城市建设项目,他果然送一套别墅给了我,产权等手续全是我的名字。可怕的事也来了,

副市长说他爱上我了,要与我交朋友。我问他,什么时候考虑结婚,他说,等他搞完这个工程,买了

私人飞机后,用飞机带我到海南岛去渡蜜月,他仿佛恢复了当初的激情。可我太天真了,我发现他已

经看上一位不太知名的漂亮的青年演员了。虽然他还保持着与我的关系,可我受到极大的伤害,我完

全是被他利用了。我想责问他,又不知道他会用什么话来回答我。我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我选择的,

我没有资格去责问他。


  我请了个保姆,两个人住在别墅里。不久,我冷淡他,成了副市长的情人。我那时喜欢上网,买

了笔记本电脑,常常与市长在渡假村住。他看电视,我就接电话上网。一次,他晚上开会,我觉得无

聊,就在网上遇到了你。


  我想睡了,下次再写吧。


  ROSE


  我焦急地等待她下一封信。次日中午收到她信:


  白朗:


  你好。


  在现实世界中,你来不及对我第一个说" 我爱你" ;但在虚拟的网络上,你是第一人,你不知道

你打出" 我爱你" 那几个字时,我的心是多么高兴,多么激动,我都不知道怎么打字了。


  尽管你是觉得好玩,你并不知道你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你不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但

孤独的心在孤独的夜晚,却喜爱你在我们聊天没进行多久,就大大咧咧说的那一句话。


  生活中,我已经失去作为少女的一切骄傲。因此,我想在网上的虚拟生活中,我希望永远是你在

网上唯一的恋人。但你的勇气与可爱的冒失,你不甘拥有虚幻世界中的我,你竟从网上走到现实世界

来找我,而且你成功了,你找到了我。没有见到你时,我不希望你这样;但见到你,我却无法抗拒你

不远千万里而来的热情与真心。


  我们在苏州宾馆相见的那天晚上,我们才说几句话,我的手机响了,你问是谁的,对不起,我说

了谎言,那不是我家里来的电话,是那个副市长。我心里真矛盾,我走错了路,越错越远,抽身已来

不及了,因此注定会彻底地错过你。


  在庐山,我看到你心灵中最单纯的一面。你那只不安份的手退回去后,我明白了,世界上还有一

种男儿,一直顽固地坚持着他自己定下的一个信念,在欲望横流的世界里,维护自己的个性。如果在

苏州、在扬州,我还是喜欢你的话;到了庐山,你手退回来那一瞬间,我爱上你了。你是我生命中唯

一让我真正感受到爱的人,一个我遇到的唯一的能经得起诱惑的男子,尽管我没有爱你的本钱,我不

配爱你,也不值得你爱。


  白朗,我有很多话要给你说,由于难受,或许是激动,一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我原来没有钱,

希望自己是一个富姐;没有车,想有车;没有房,想有房。当一切轻易得到之后,我却感觉到巨大的

空虚与失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些日子,我心里极为难受,几乎无法忍受,有时真担心自己会

变成一个疯子。


  在网上与你相识后,晚上副市长经常拉我出去参加不三不四的社会活动,没有时间上网,只能中

午在单位抽一些时间上网,但单位是不准许在上班的时间里上网的。有时晚上上网,他又来问我在做

什么,让我总不能开心地与你聊天。


  有一次,你记得么?我说我在自己家里上网,其实我在自己别墅里,保姆也走了,我有些怕,在

网上等你到十一点多,与你聊到次日早晨两点,那种感觉多么好啊。


  白朗,我给你写了好多信了,我要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今生今世,我们

是难以再相聚了。我一错再错,错得太多。但我又想,我没有那么多错,我在网上网下会见到你么?

我还会发自心灵再爱一次么?人,有时真说不清。


  白朗,下一封信,也许是我要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故事都是有结局的,人生也应当有结局。

我下一封信也许要向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但愿不会让你受惊,我先给你提个醒:)


  请别给我回信,我现在不可能再给你回信了。


  ROSE


  13.最后一次寻找ROSE


  我渐渐平静下来了,知道她过去的心路历程,并能够理解ROSE了。她是要与我永远诀别,斩

断过去,意味着重新开始新生活,我祝福你。


  好吧,把我们间美好的记忆留在心间,我不再给你写信,不写了,也不来找你了,你的主页我也

不看了,我可以永远不再上视频会议聊天室。ROSE,我以平常的心情,等着你不留余地的告别。

让我们的心都回到在网上没有相遇之前的状态中去。


  今天中午,吃了饭,心情平静多了。数万里追逐她,并不是徒劳的,就象唐僧走了几万里,取回

了宝贵的有关生命与爱情的真理。有人说,远行,是一种修炼。现代人太匆匆,没有时间来感受与修

炼生命与意志。我有幸地修炼了一次。


  我打开电脑,联上网,打开OUTLOOK,一声优美的声响后,ROSE最后的一封信来了,

我换了一种舒适的姿态,拉开一罐饮料,准备边喝边看。


  白朗:


  你好吗?


  真可惜这是一封电子邮件,不然,你会看见我滴在文字上的点点泪痕。


  也许你不能接受,但我还是要告诉,这是我想了好久的事,我不可能让一个曾经爱我并被我永远

所爱人的人,在许多年以后才知道这件事。


  白朗,如果你收到我们从敦煌分别后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的时候,这意味着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一些时间了。你读到的这些信,就当是我的灵魂在与你谈话吧。我希望真的没有让你惊吓。:)


  我并不是一个不留恋生命的人。我其实很热爱生命,热爱生活。阅历随着年龄而增长,我对生活

的感受越来越深。过去感到得意快乐幸福的事,如今成了让我锥心切骨的伤痛与悔恨。我长期失眠,

心律紊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有时情绪常常莫名其妙的低落,我的精神到了崩溃的

边缘。我从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的心情,甚至我的父母与姐姐。


  我多么希望象凤凰一样,在火中能得到永生。因此选择了一种我认为理想的没有痛苦的方式告别

人间。就象一首诗所说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你不要难过,你想想,因为我是含着笑离开的,比含着泪万分痛苦地活着不是更超脱么?你是开

朗洒脱的人,不要太难过。


  你更不要傻乎乎地认为,是你遇到我后,我才决定告别这个世界。


  其实,我在网上遇到你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遇到你后,你让我走得更安慰一些,真的。我

默默地感激你,祝福你。


  现在我身上没有一处纯洁的地方。从西北回来后,我剪去了长发,与他们断绝了来往。我让短发

慢慢地长成长发。我想,我这些新长出来的头发应当是纯洁的,任何男人的手都没有摸过。我请一位

做泥人的艺术家,按我的长相做成了一个泥人,我剪下最亮最纯的一段头发来做成泥人的头发,头发

都是我亲手贴上去的,我已托我姐姐给你寄来了,盒子是我定制的纯洁透明的真水晶制品,不再是烂

瓷器,希望你能喜欢并保存。


  这些邮件也是我托我姐姐在我离开后,按我的要求,在我新注册的公共信箱中一封一封给你发来

的。我要让你认识一个完整的ROSE,不是主页上介绍的ROSE,也不是你见到的ROSE。


  你很傻,你一定没有听我的劝说,给我回了几封信,对么?


  还要写什么呢?天地间唯一让我挂念的只有你,现在好了,我的生命一切重归于我未出生前的浑

沌。


  如果人真有来世,我希望得到再生,我祈求上天安排在我们最纯洁的时光里相逢,我要把我完美

纯洁的一切都给你,并接受你深深的完美而纯洁的回报。


  祝你健康、幸福、快乐,并以此永远为别。


  希望能有来生的


  ROSE


  我真不知道如何形容我读这封永别信时的心情。


  我本是以平静的心情来与她告别的,才看几行,我仿佛明白了一切,心就象铁球从几千丈高的地

方跌下,弹起几米高,又重重落下。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几乎不可能。


  她年轻又美丽,并轻松地拥有丰厚的财富与广泛的声誉,她的财产比我拚着全力赚来的还多。年

轻女孩想要的她都有了,生活毕竟会越来越好,痛苦毕竟是可以忘记的,时间能治愈一切心灵创伤。


  不,不可能,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说了她的过去后,为了我让彻底地忘记她,又编了一个善

意的谎言。——这一次我是不会相信了。


  下午一上班,我就给SSTV打电话,找到ROSE所在的部门,对方说ROSE小姐不在这里

了。这让我惶恐不安,问她姐姐的电话,也没有人知道。我给她姐姐连写了三封信电子邮件,希望能

得到回复。


  等了两天,没有回复。我真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我决定再去找她,就在电话里订了一张到SS市

的飞机票。我告诉琴,我要出外出三四天,回来一定详细地给她说。


  一下飞机,我就赶到SSTV,门卫不让我进。我说是来找罗茜茜小姐的,门卫说她已经不台里

了。我简单说了些情况,门卫同意让我去她工作过的节目组。节目组听了我的解释,半信半疑。我就

让他们看数码相片。节目组负责人说ROSE已不在电视台了,态度淡漠。


  幸好我在走道上遇到ROSE外出时所在的摄制组的一个人,他认出了我,给了我她姐姐的电话。

他隐约地告诉我,电视台为了避免影响太大,都低调处理,一般观众问起她去向,都说不在,或调离

了,报上也没有什么新闻,因为市委宣传部有指示,不要过多报道。我因为恐惧,不敢多问。


  我立即打电话与她姐姐联系,心中残留的一点幻想渐渐地变成一堆死灰。


  我在电视台的门外等ROSE的姐姐,她打的士来的,她与ROSE长的不一样,一个很平常很

朴素的女孩子。


  她说,她听她妹妹说起我的事。我说,我要见ROSE。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让我上了一辆的士。

我看见车子的去向,象是往郊外,我的心越来越沉重,我知道,这一去,真的再也找不到美丽迷人的

ROSE了。


  车停在SS市郊外的碧云山公墓的大门外,我确信发生的一切不再是虚拟的了。我失魂落魄地在

大门口选了一大束玫瑰花。我相信灵魂即使没有视觉,也应当有嗅觉。


  我跟着她走上长长的阶梯。四周都是整齐的西式墓碑,静谧安详。树秀草青,风轻云静,仿佛可

以听到灵魂在感喟。


  她带我到一处新修的墓碑前,墓碑中间赫然刻着一行竖字:罗茜茜小姐(1976 -1999),

上面是她含笑的照片。墓志铭镌刻着:曾经快乐地、痛苦地生活过,虔诚地祈求有来生。——这一行

字产生强烈的超自然的力量,把我击成严重的内伤。


  我心肝俱碎,把花轻轻地放在墓上,默默地站着,心与将死的感觉差不多。ROSE一切的美丽

与忧伤,都归结在这一抔土中。


  她姐姐哭了,断断断续续告诉我说,今年初,ROSE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她洗了澡,换上一件

精致的晚礼服,精心地化了妆,她好象还喝了一点红葡萄酒,大概晚十一时左右,吞下八十多片安眠

药,她就躺在一楼的客厅里的沙发上。


  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三封信,一封信给她姐姐的,里面有一张软盘,就存有ROSE要发给我的邮

件,一封信是给她父母亲的,一封信是她的财产处理安排。第二天,电视台要做节目,ROSE迟迟

没有来,电视台的人开车到她的别墅去找她,从窗户里发现ROSE静静地躺着,安静地睡着了,永

远地睡着了。


  她是以一个近于完美的外型凝固着生命,美丽一点都没有变,非常安详,看不出一丝痛苦。她留

下的信中说,不希望举行任何追悼仪式。在墓碑修好后,再请她姐姐给我发来她用WORD97写的邮

件。ROSE说我一定会回信的,不要管,等收到我的回信后,接着按次序每天发一封信,直到全部

发完。


  显然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她真的走了,走得那么美丽,那么从容。


  ROSE!ROSE!我们现在隔着一层撞不破的世界。一种不可言说的苍凉之悲涌上心头,站

在这里,孤独无依,脚有些发软,心里好空虚,胃部很难受,焦灼得厉害。


  我想马上就回去,等着ROSE用真心做的礼物,抚摸着她美丽纯洁的头发,再看一遍她的信和

她的数码照片,回想她曾经对我说的一些话,追忆与她在一起的好时光。也许我独处的时候,所有积

蓄的眼泪都会为她默默流尽。


  ROSE!假若你还活着有多好,我会跪在她的面前,永远地、彻底地放弃我的爱情信仰。人生

的许多信仰不都是盲目的么?我为什么要顽固地坚持自己的信仰?我无法判断自己的信仰是对是错。

对我来说,现在世界上还有谁比ROSE更重要的呢?是的,琴,还有琴,我发誓要爱琴一生,永远

不离开她。——因为我再也追不回ROSE了,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如果我不在乎ROSE的过去,只在乎现在我爱不爱她,那我在庐山时就应当向她求婚,并发誓

爱她一生,把我的电脑公司开到SS市电脑城去。那ROSE即使在网上见到我以前就想提前离开人

间,也会因为我爱她而放弃这个念头。


  可我没有想到ROSE会这样悄悄地离去,我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我为什么就不能想到呢?


  ROSE,我有罪!命运的神灵,你惩罚我吧!


  归途的飞机上,失重的时候,我差不多也失落了爱情的信仰。我在心里默默地嘶喊着ROSE、

ROSR……一遍又一遍。


  我看着机舱外阳光充沛的高空,心想,真会有天堂吗?如果有的话,美丽的ROSE一定会安排

在天堂里,快乐而自由地生活着。如果有来生,我祈求造物主很快为她安排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我闭上眼晴,无法控制的泪水夺眶而出。窗外睛空万里,白云成阵,机舱内音乐悠扬,空中小姐

笑容盈盈,可丝毫不能抹去我心中的浓重阴翳和罪责。


  飞机不久就要降落了,我想起了琴那温婉的笑容,我一颗流浪漂泊的心还有一个归宿,可我深重

的罪责将怎样来赎呢?


  我想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告诉琴,我想有一个家,为她诉说我与ROSE有关的一些事情。


  我还要告诉琴,你才是我生命中真实不虚的爱,我要爱你一生,珍惜你一生。


  2000,4 ,19。独与轩中。


  ( 全文完)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註@冊


联系微信QQ:5087708 Email:5087708@qq.com
本站所有资源均来自网友上传分享,仅供试听,若有侵犯到您的权益,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删除。